如果不是李兴梅打电话告诉颜谨荀音独自跑过来找他,或许这个冒失的小朋友就得凄惨地露宿街头了。
果然电话打到一楼,今日确实有一个男生来找过他,不过他既没有预约也拿不出认识颜谨的证据,被前台拒绝后鬼鬼祟祟徘徊在大厅,没多久就被保安“请”出大门。颜谨判断荀音不敢在陌生城市到处乱跑,于是赶紧差下属到公司附近找人,约摸过了十来分钟,就接到特助的消息,人找到了。
荀音被带上办公室时着实引起不小的关注,工位上的员工们探头探脑瞅着被陈政带在身边的少年,没渠道的猜那男生是陈政的亲戚,有渠道的就知道,那其实是颜谨在找的孩子。不过当荀音被一路带到颜谨办公室后,所有人都瞬间统一阵线。就是不知道,这个穿着脏兮兮校服,头发长得遮眼睛的少年怎么就认识颜谨呢?
大老板的办公室宽敞明亮气派且干净,荀音低头走进去,看见自己乌漆麻黑的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竟然有缩回脚的冲动。他下意识抓紧肩上的书包带,好像这样做能增加一点心里的底气。
“荀音?”沉稳的男低音喊出这个名字,接着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投下背光的阴影几乎将荀音整个覆盖。荀音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那是他理论上的亲舅舅,不过除了血缘之外,他和自己家也并没有太大关系。荀音上一次亲眼见到这个舅舅还是在八岁,而距离那时已经过了整整七年,颜谨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此刻再见只觉得是完全的陌生人。但颜谨舅舅是荀音能想到的唯一能帮自己的人,他知道他很有钱,他总听妈妈说颜谨手指缝里漏的钱都够他们全家潇洒一辈子。
至少得先讨好他。荀音想,他得叫这个人舅舅,要向他示弱,跟他哭惨,让他心软才行。于是荀音回想了一下自己所有悲伤的经历,终于真情实感地挤出几滴眼泪,用凄惨的声音喊了一声:“舅舅。”
这一声舅舅把颜谨喉咙头那些诸如“怎么能偷钱乱跑”“一个人到陌生城市非常危险”等大教育论给咽回肚子里,他打量一番眼前的少年,看见他骨瘦如柴的手正抓着书包带微微颤抖着。颜谨叹口气,伸手揽着荀音的肩膀把他带到会客沙发上坐下。
“有没有吃东西?”
荀音摇头。颜谨转头吩咐陈政点一些外卖送来,陈政退出办公室后,这里就只剩舅甥二人了。
“你告诉舅舅,为什么要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找我?”颜谨尽量用和蔼可亲的口气问。
“……你能不能帮我转学?”
“转学?”颜谨大感诧异,他做了很多猜想,竟然完全没猜中这一点,“转学这种事,怎么不跟妈妈说?”
“妈妈说没钱。我不想在职校,我想去正常高中读书。”
中专学校。颜谨大概能理解一些荀音的想法了,不过他不理解为什么李兴梅会没钱,他对于这群家人从未吝啬帮助,按理来说他们不该差钱,转学这种简简单单的小事又怎么会把荀音逼成这样?
“那些高中都不愿意收我,职校换了两所,都不行。”荀音紧接着说。
“为什么不收?”
“……”荀音低着头不说话。他黑黝黝的脑袋好像散发着委屈的气息,驼着背整个人又很局促,便显得小小一只。究竟这个小少年有着怎样不能说的难言之隐?颜谨不想逼着他说出来,他轻轻
拍了拍荀音的后背,示意他将书包放下来。
“你能帮我吗舅舅?”
“我可以帮你,但我得先联系你妈妈商量好才行。”
“好吧。”荀音想,至少也算迈出成功的第一步了,如果是颜谨去劝李兴梅,她一定会听的吧。
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陈政拿着食物盒回来了,他点了五菜一汤,菜品摆满了整张桌子。早就饿得头晕的荀音也顾不上畏畏缩缩和客气,端着饭先刨了两口,然后秋风扫落叶般往肚子里塞菜,最后撑得肚子滚圆坐直都难。
颜谨看着他吃完,窗外太阳西斜,也不早了,他简单收拾完桌子后便带着荀音开车回家。颜谨住的是高楼大平层,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客房早已沦为猫的游乐场。他头疼的将猫抱出房间,找新的床单给荀音换上,忙活一通后再回到客厅,正看到荀音蹲在地上逗小猫。他一看到颜谨出来了,立刻跟弹簧一样噌的站起来,手背在身后眼睛乱瞟,总觉得比在公司时还紧张。
“先去洗漱,衣服放在你的床上了。”
荀音闻言点点头,快步蹿进客卧。颜谨又忍不住叹口气,他对这个小外甥的印象还没有对公司前台印象深,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们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会被这种麻烦莫名其妙找上门是颜谨没想到的。不过对于他的要求,颜谨倒是并不觉得难办,不过是帮忙转学,他甚至能让荀音明天就坐在新学校的教室上课,但前提是他得知道自己为什么得帮这个忙。荀音支支吾吾不愿意说,他便只好打电话问李兴梅,那一头絮絮叨叨讲了快半小时,颜谨才勉强从那堆无用的感叹句里找出有用的信息——荀音在第一所学校戳瞎过同学的眼睛,被迫转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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