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熹在原地等了片刻,殷无觅果然也没走,他走上前来,似有话要对她说。在他开口之前,沈丹熹先行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他。她手心里躺着一枚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游鱼玉佩,这样的玉佩有两件,是一对双鱼玉佩,双鱼合抱,可形成一幅八卦图腾。这正是当年指腹为婚时,双方持有的信物,沈丹熹现在父母皆已不在,自己便能决定自己的婚姻之事。殷无觅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手心里递来的半块玉佩,指节在袖中捏得咯咯作响,不愿接受道:“我说过了,我不会同意。阿微,我心里只有你,我想要与之祭拜天地,相守一生的人也只有你,我们明明约定好的,要一起……”“此事好像也无需你同意,毕竟与我指腹为婚的人也不是你。”沈丹熹打断他道,收握手指,掌心汇聚灵力,“也是,真正的殷公子已经仙逝,婚约本来就废了,信物也当作废,还与不还又有何区别。”殷无觅见她想要毁玉,立即伸手抓住她,“不要!”沈丹熹皱眉,本能地抗拒他的触碰,用力抽回被握住的手指,将损毁到一半的玉佩留在了他手心里。“就这样吧,殷师兄,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只有师门之谊,再无男女之情。”“为什么?”殷无觅失魂落魄地看着手心里碎裂成几瓣的玉佩,这一对双鱼玉佩,其中一半碎了,另一半也跟着破碎,再也拼凑不回原样,“我想知道为什么?仅仅就因为白拂音的几句挑拨之言,你就厌弃我了?”沈丹熹摇头,说道:“我只是,确实不喜欢你了。”她同样盯着那几瓣碎裂的玉佩,恍惚间似乎听到轻轻一声弦断的声响,啪地一声,却宛如振动了她灵魂。以前那些风花雪月,少女怀春一般的情感,虚幻得就像是镜花水月,像皂角搓出的泡沫,轻轻一吹便散了。现在她心中残留的怨与恨反而铭心刻骨。白拂音一直留意着他们二人的举动,直到沈丹熹转身走了,她才漫步来到殷无觅身边,想安慰他道:“表哥,往日情分既已不在,又何必强……”殷无觅猛地回过头来,一双眼眸通红,眼中神色将她吓得倒退一步,惊惶地睁大眼睛,委屈道:“表哥,你这么凶狠地瞪我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白拂音,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分明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了,你我之间绝无可能,我就算回到林家,也绝不会与你成亲。”殷无觅朝着她步步逼近,身上隐约有灵力翻涌。白拂音被逼得不断后退,跌坐在地上,眼角沁出委屈的泪光,“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明明就是沈丹熹冷血无情——”她还有好多手段,都还没来得及使出来呢。“闭嘴!”一缕剑气从殷无觅指尖甩出,将她身侧一块石头绞得粉碎,打断了她的话语。殷无觅警告道:“我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才对你多般容忍,你以后要是再敢插手我和她之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白拂音吓得尖叫一声,以袖掩面挡开飞溅的碎石,发出可怜轻泣。殷无觅心中正是气闷,对她这般故作可怜的模样也怜惜不起来,握了握拳,拂袖而去。“表哥……”白拂音哽咽,抬眸看向他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慢条斯理地翘起指尖,拭去眼角的泪花,袖摆遮掩下的嘴角却含着一缕意味不明的笑意。视线越过殷无觅的背影,看到树下花蝴蝶一般围绕着沈丹熹打转的柳珩之,她眸中神色又一点点冷却了下来。……三日后,惊十村中响亮的锣鼓声,开启了新的一日。今年的祭礼虽由惊十村主祭,但还是有许多其他村寨上的人,在这一日赶来惊十村,随着祭礼的队伍一起往惊鹊岭山里走。祭神仪式盛大且隆重,一路上锣鼓阵阵,鞭炮不休,唱诵着祈福的颂词,由村长在前引路,其后则是小轿抬着的两名仙童,康缘师叔等修士便随在仙童的轿辇左右,再之后便是村民们抬着的祭祀牲畜。这里祭祀山神使用的是活祭,牲畜被五花大绑地束缚在架子上,嘴上用绳子牢牢缠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沈丹熹和柳珩之隐匿了身形,站在村外一株大树枝干上与那支祭神的队伍遥遥相望。前一天夜里,殷无觅和白拂音便各自潜入被选中成为仙童的人家,趁着小孩子睡着将其抱出,交由其他同伴送往镇子上看护,他们二人顶替原来的孩童,成为了今日要被送入山魈娘娘门下的仙童。能被选中成为仙童者,必然不可能是什么歪瓜裂枣。小轿上的两个孩子,唇红齿白,玉雪可爱,穿着喜庆的红褂子,头上扎冲天鬏,绑发的红绳垂在脸颊两侧,随着轿辇移动来回轻摇。白拂音对沈丹熹的目光极为敏感,感觉到树林一侧投来的视线打量,虽看不见人,但她脑子里已经能想象到她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眼。“哥哥,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我有点害怕。”白拂音娇怯怯地说道,倚靠到她身边的男童肩上,伸手抱住他的手臂,故意挤进他指缝中,与他十指紧扣。殷无觅因她这番多余的举动,狠狠皱了一下眉,下意识想甩开她。康缘等人都抬头看过来,村长也回过头来,笑着道:“丫头,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可是要去当神仙的人了,福气还在后头呢。”抬轿的村民都跟着笑起来,仙童的父母也跟随在轿边,眼眶都有些红,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十分不舍,可自家小孩能有更大的造化,他们亦满怀欣慰,小声地安抚着轿上的孩童。殷无觅被众多双眼睛看着,不能有大动作,只能学着小男孩懵懂的模样,挺挺胸膛,回抱她道:“别害怕,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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