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言倒是很想骗自己,譬如那位是被人偷袭了、强迫了、无法反抗。然他灵觉太过敏锐:除了最初轻轻推拒片刻,那位并没有太多的恼怒抗拒之意。甚至可以说,在觉察到来人是谁后,连最初那一丝抗拒也像是欲拒还迎。从那偶尔泄露风中的、细细的喘息中,他几乎立时便在脑中勾勒出了那样一副画面:她的手无力地抵着对方的胸口,从脖颈到耳根皆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红,半阖的眼眸醺然欲醉,一点红唇被舔舐得莹润欲滴……如此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同心之人哪里还与他同心?一颗心早已不知落到了谁人身上去。灵觉所及之处,两人相处的情景虽不说是纤毫毕现,却也根本无从掩饰:对面亲得太凶太贪婪,那人大约是终于受不住了,狠狠地咬了对方一口。“够了够了,”她恼道,“你这人怎如此不要脸……”话音未落,后面那点尾音便被一口叼住,湿漉漉地卷住咽了。好不容易放出来了,她又要骂他“混蛋”,结果字音刚出,便又被吞了。如此往复几次,她大约是真的被弄得没脾气了,只不断地喘气。不知过了多久,待得对方终于亲够了,像得了点腥味的畜生那般边嗅便笑,她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怎么这样?莫不是没瞧见我被磋磨了一整日……”“瞧师妹说的,”那人笑道,“若非你执意不肯,非要同师伯那个新徒儿一同……何至于磋磨到这个时辰……嘶——你踢我作甚?”“休要乱说,”她道,“是我学艺不精,所以、所以才同凤鸣儿师姐一同……”他听了啧啧称奇:“我以为你这般脾气,必不会愿去同那凤鸣儿讨教。唉,莫不是我这些时日太忙,冷落了你,才让你舍了我这个做师兄的,倒是我的失职了。”“胡说什么?我确与凤鸣儿不熟,可你不也让我……”后面的内容她没说,双唇便大约又被噙住,只余吚吚呜呜的情动之声。至此,青言终于再也听不下这对师兄妹之间的情事,飞也似地收回了灵觉。待得灵智合一,目光重新聚焦于洞府的琳琅之上,青言只觉心是冷的,身子也是冷的。出于神兽天性,他对感情自是热忱直白——不然他不会因着那一场生于焐热的春梦、借着那缕幽香就这样轻易将自己的心契许了出去。可这些年在天玄耳濡目染,兼之神兽超然地位,青言自觉亦做不出那低头摇尾祈怜的姿态。他想,不管当初这少女是如何救了他、两人又是如何结缘,这“同心之契”大约是不能要了。说起来,这同心之契的“结”与“解”倒也不是十分困难:既然对方无心,他也已然无意,那么找个时机,同她分说清楚,解了当初的誓言便可——等等……至此,青言终于想起一个一直被他刻意忽略、却不得不正视的问题:——虽是这个少女救了他,可普通弟子又从何得知那结契之法?洛水自然不知道,不过一晚上,她那原本就未曾发挥过作用的契约已然摇摇欲坠,更不知那原本一心想要找到“结契之人”的神兽忽然清醒了过来,终于觉出了她身上的不对来。此刻,她眼前的烦恼只有一个:她这大师兄委实太缠人了。她当然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她这大师兄的狗心思是什么——可知道归知道,谁能想到自那“月晦”之后从伍子昭的洞府出来,这家伙居然戳破了窗户纸,摆出一副“两情相悦”的模样。若真是两情相悦那还好,可这家伙在人前偏生摆出一副规规矩矩、进退有度的模样,偏爱那些半夜石砸狗叫、偷腥摸香的调调。这一日悟剑台上,弟子们本该捉对诀修习部分。原本同洛水一组的谷好好、李荃两人因为年关将近、又负责部分采买事宜,未能出现,洛水便打算趁诸人不注意,径自下了这剑台回弟子居去休息。她走前特地瞧了眼悟剑台人最多的那处——伍子昭被人群团团围住,显然是无暇顾及这边。洛水心道时机正好,便寻了处避开对方视线的角落,假模假样地练了会儿御剑之术:她初不过是驾着剑绕着松木飞上几圈,眼瞅着旁边有弟子朝台下云涛烟海处纵去,便也假作跟随的模样,朝那云涛深处飞去。这“悟剑台”本在后山至高之所、叩心之径尽头,自有“叩心问道三千六百阶,剑心方能得悟”之意。只平日里不受晴雨变换侵扰,便许了习得御剑之术后的弟子来此习剑。
洛水对明悟剑心自是无甚兴趣。事实上,这些日子御剑术成,她已然十分满足。如何能不满足呢?放眼望去,天青如洗,万里晴空之下云烟浩荡,恍如碧海涌金,自成一方瑰丽景象。她飞于这云海青峰之间,便同游于画间一般,所见皆是最纯粹绮丽之色。饶是她原无修习之意,亦缓了回那弟子居的念头,只想飞得再高些,再远些,仿佛这般就能真的入了这天地景华之中。遥想入门之时,她还只能小心翼翼地扒着伍子昭的衣角,满心羡慕地由他带着御剑而飞。待得此刻,她已能独自稳稳立于云烟浩渺之上,虽寒意侵骨,却也难挡心下快意。可惜洛水境界不足,不过飞了一小圈,便觉体内灵气有些滞涩。她倒是有心再赏玩一番,毕竟罕有这般独自清净的时刻。可想到力竭的后果,又不得不收了心思,催着剑穿云坠下。然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第一次飞得这般高远,忘记了这云涛之下非是晴空丽日,依旧是冬日风雪凛冽:除了需要留出足够的灵气供御剑返还,还需运转灵力抵御这凛凛霜雪,纵使她已经披着锦裘。由是,洛水尚在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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