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面的盛秋重重跪地:“陛下,太后娘娘与老夫人闲聊时说起了被抓的乌蛮人,老夫人说跟乌蛮王帐一起被抓的人里还有一个是大启人,只是缺了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老夫人走了之后,太后娘娘一直在念叨那人她记得,过了一会儿就带着刀出宫去了,盛春和盛夏在跟着。”她重重磕了个头:“陛下,太后娘娘走时吩咐过,千万不能让您知道。”乌蛮王帐里的那个大启细作万俟悠也知道,名叫申屠克,自称是前梁后人,被抓了之后也不老实,还想见她一面,万俟悠对这样自命不凡却把旁人都当了蝼蚁的家伙不感兴趣,直接勾决了他的性命。要是死后有黄泉,那人应该已经在油锅里泡了一年了。怎么这么一个人就能让母后急着去找父皇?还是带着刀去的?“备马,朕也去天静宫一趟。”多年没有骑马,江九月到天静宫前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的腿被鞍磨得生疼。可她顾不上这些。长刀立在天静宫的石阶上,她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两个婢女,沉声道:“盛春盛夏,你们给我让开!”“娘娘,太上皇已经疯了,您要想处置了他有的是办法……”有的是办法?不!没了!江九月的心中怒火熊熊,不将万俟礼千刀万剐,难抵她心头之恨!天静宫的管事也是江九月的亲信,闻讯连忙赶来,江九月指着自己的两个婢女,说:“把她们两个看押起来等本宫处置!你们就在此地等着,别打扰了本宫!”天静宫的后殿名叫寝神殿,大门打开又关上,江九月提着自己的刀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万俟礼,悠儿你是欺瞒天下才有的女儿,你竟然要杀她?她才十五岁的时候你就要杀她?”已经疯了几年的大启太上皇万俟礼被人捆着手脚,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看见江九月的瞬间,他的眼睛里就露出了凶光。他记得!他记得这个女人把他捆起来!她竟敢,她竟敢告诉别人他疯了!看见他眼中的凶色,江九月笑了。她生气的时候也喜欢笑,女儿随了她。“失了一只耳朵一只眼睛的申屠克,旁人不知道,我却记得,他分明是你的人!当年勾结乌蛮人,把悠儿的行踪告诉乌蛮人的根本不是老四,是你。你是要用悠儿的一条命,来毁掉整个江家!”盛怒之下,熟悉的眩晕和耳鸣再次笼罩了江九月,可她拿刀的手稳得一如既往。悠儿当了太子之后万俟礼对她的防备和暗中算计,江九月恨,可她出身公府,也知道权力更迭之间的残酷,所以她弄疯了万俟礼,让他在天静宫养老,放过了他的性命。但是,十五岁时候还只是个天真少女的悠儿,为大启鞠躬尽瘁数代的整个镇远公府,这个男人为了那一点点的猜忌就要都毁掉,江九月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几乎都要从自己的身体里脱出来了。这些年,她到底是和一个怎样的畜生相守?!看着她的怒火,万俟礼笑了。“她该死!”他说。“你们都该死!”万俟礼挣扎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申屠克!废物!朕都告诉他人在哪了,他竟然还留了活口。”留了活口?是什么意思?顷刻间,一阵极寒刺穿了江九月的身体。她听懂了,万俟礼说的不是那次刺杀悠儿,而是更久之前,更久之前,更久之前……在那个时候,她兄长江五月、江七月、弟弟江腊月,侄子江琦、江玔、江玙战死在朔北。后退了两步,江九月以刀拄地,喉中一阵腥甜,她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手一松,她将刀扔在了地上。“万俟礼,江家的刀捍卫了大启百年,你不配脏了它。”这屋内为了防备这位太上皇发疯的时候伤到自己,连一根木筷子都不敢留下,江九月看了半天,抬手从自己的头上拔下来了一根金簪。……万俟悠赶到天静宫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从一旁的宫人手里抢过灯,她吩咐所有人都在下面等着。“陛下,还请带上臣。”陛下出宫自然是得有人跟着的,身为禁军大统领的裴仲元今日刚好当值。
万俟悠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裴统领跟朕同去。”长长的石梯,万俟悠提着灯走得极快,裴仲元几次想将灯接过来,她却毫无所觉,一直将灯拿得很稳。天静宫里的一片幽暗。万俟悠打开殿门的一瞬间,眉头就皱了起来。浓浓的血腥味。她提着灯照过去,看见了一个披着头发的女人浑身都是血,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母后?!”江九月抬起头,看见了自己的女儿。“悠儿!”下一刻,江九月的眼睛红了:“悠儿,娘没有刀,娘杀不死他!他害死了你的舅舅和表哥!他要害死你!你在朔州的时候是他要杀你啊!是他告诉了乌蛮人你在那儿啊!娘怎么办啊?娘没有刀!”万俟悠愣了下,她的娘明明是有刀的。那把刀就在地上。江九月却还在哭,她手里拿着那根早就卷了起来的金簪,重重地捅向万俟礼,却没办法捅进他的皮肉里。当朝太上皇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他的咽喉和胸口都有伤,那些伤却没能要了他的命。他还活着。看见了万俟悠,他的喉头颤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说不清楚。就算是疯子,到了这个时候也是知道痛,知道怕的。“母后。”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皇,万俟悠拿起了那把被扔在地上的刀。江九月却摇头。“江家人的刀,不能杀他。”万俟悠听懂了。她笑了。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刀,把它放在了江九月的手上。“娘,这把刀是乌蛮人的刀。”乌蛮人的刀?江九月看着手里的短刀,下一刻,万俟悠从她的手里直接抄起刀,将它扎进了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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