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入定之时不能轻易打扰,秦四喜掏出山河随性扇,在夕昔的身边画了个圈儿。秦娘子一贯如此,只要是将人当作了朋友,总有几分体贴在的。宋霜勾了下唇角:“她修的确实不是灵气,而是黄泉里的幽冥之气,真是奇怪,这幽冥之气在旁的修士那儿是死气,进了她的身子竟然能化成灵气,连文判官都说这小友与黄泉有缘,若有机会,应该留下来。”留夕昔在黄泉?秦四喜摇了摇头:“她是为了我才来的,哪有把她单独留下的道理?”抱着鹅,秦四喜说:“这些年少不了你们地府各处照拂,我也该去道谢。”“道谢就不必了,你是神身,得你一谢,生了因果,文判她们不知道得亏去多少功德。”说罢,宋霜端详了一下秦四喜。她的这位旧友双眸明亮,一如过往,那四十余年的人间一遭,什么皇权富贵、什么天子之威也未曾染了她的心。秦四喜托着鹅胖乎乎的屁股,笑着说:“不让我道谢,那我是不是就该回去了?孙瑶瑶她们还得多久回来黄泉?”“总还要一些年头,你要是有心,过个十年八年来看看。”宋霜说话的时候,秦四喜看见了那盏灯。“徐阴差也去了凡人境?”宋霜知道她心里担心的是什么,缓声说:“人间杀劫总要有人应的,他本就是杀星,文判说他本来应该是做乱世之人,如今在你的太平世道之下,乱世只怕是做不成了,那就杀些鬼蜮小人也不错。”知道自己到底是暂时止住了地谷里的魔气侵袭人间,人间也不会陡然再起乱世,秦四喜的笑更真切了些。“孙瑶瑶是不是投胎成了孙雨瑶?这么想想,她两人算账时候的样子还真是很像。”心神一松,秦四喜毫不客气地拿自己那些旧同伴们玩起了一一对照的游戏。“刑初莫非是邢越?他怎么就成了女子?”“刑初是地府里特意安排的,他虽然聪明,行事却过于粗放,文判有心让他多些耐性。”“耐性?”想想邢越敢直接跳江来挑动泯州百姓对抗叛军,秦四喜抬起手揉了揉额头,“他在通政司干的事儿也没看出耐性啊。”宋霜也无言以对。这大概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孟停之……”“他此世叫孟辰,在朔北卫军之中。”哦,那就大概是只有一面之缘了。“于招娣是,于兰娘?”“是。”还真是一群人都为了她投胎,又在凡人境帮她。想到自己已经回来了,那些老朋友还得在人世浮沉,秦四喜又在心里道了声谢。铁链突然有响动,是有鬼魂要宋霜去指引,她跟秦四喜打了声招呼就走了,绝口不提自己今日为了救回她的魂魄动用了自己的功德之力。抱着鹅,秦四喜在冥河边溜达了两圈儿,胸中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有些想知道一些故人如今如何了,但是这话她不能问,宋霜更不能说。江九月她们不该和一个神有了因果牵扯。“四喜四喜!我告诉你,那个老皇帝现在还在油锅里泡着呢,炸出来的油都是臭的!”趴在秦四喜的脖子上,鹅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告诉四喜。反正不管它去哪儿,那些黑脸的阴差都没拦过它。听它这么说,秦四喜笑了:“能有多臭?”“特别臭!阴差都被臭到了!因为太臭了还把他送去石磨地狱呆了好几年,还没回来呢。”石磨地狱就是把魂魄放在石磨上磨成泥,秦四喜想一下,“噫”了一声。不过想到万俟礼的所作所为,她又觉得这是应该的。“四喜!我还看见你娘了!她投胎了!我偷偷看了生死簿,下一世她会当一只鹰。”“鹰?”能自由自在地飞在朔州的天空,她想来是高兴的吧?“你看的东西还不少呢。”鹅梗着脖子得意,鹅知道的可多了!“唐桃子替她妹妹担了一半的罪过,她们身上有功德,抵了不少的罪过,现在两个人都变了鹿,判官说过个几十年她们就能变人了。”“还有白头发老太太,她有功德有香火,文判说过些年她说不定也能成了阴神,现在也投胎去了。”轻轻摸过了鹅的脑袋,秦四喜心里已经明白了,哪里是什么它偷看的,分明是地府的人知道她会挂念,就让鹅知道了,再转述给她。“还有么?”
鹅想了想,又说了一些。秦四喜拿了灵草丸子喂鹅,鹅嫌弃地撇开了头。这么多年,鹅早就吃腻了。夕昔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活蹦乱跳的秦前辈,她高兴坏了,又有些懊悔。“我怎么能入定了这么多时候?竟然错过了迎前辈!”秦四喜问她要不要留在黄泉修炼,说不定能修为精进,她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在黄泉待久了觉得有些心境不稳,我还是应该去戏梦仙都好好养养心!”嘴上这么说着,夕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秦四喜笑了:“你说的养心不会是用什么热汤面热包子吧?”小姑娘抱着肚子傻笑。“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去戏梦仙都,你养心,鹅多弄点儿灵草丸子,我呢,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债收一收。”“收债?”夕昔有些惊讶,怎么又有人欠了秦前辈的债吗?时隔多年,戏梦仙都看起来更气派了,高高大大的城墙上悬着金光灿灿“戏梦仙都”四个大字。各种摊子从城里摆到了城外。倒是男女衣服对调的规矩一如既往,秦四喜手指一弹,身上多了一件元青色的锦绣男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摸了摸下巴。从公主到皇帝过了一辈子,她变的衣服比以前好看了不少。夕昔原本穿的就是短打衣裳,也不用换,一溜烟儿就跑到了一处卖肉饼的摊子前买了六个饼。“秦前辈两个肉的,鹅前辈一个虾泥的一个素的,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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