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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1 / 2)

林因老了。

林因已27岁。夜里开始梦到往事,一段一段,如昨日再现。

醒来,纷乱与惨烈已经不见,唯剩窗外的雨,似从未曾停过。

孟廷已很久没来。

整整十年,不能说没有几分感情,但还不至于爱。

还不至于爱,怎么可能爱呢,林因的心从开始就已破碎不堪。抑或可以说,他们只当林因是无心玩偶,玩偶而已。

灰雨长夜,尤似林因这半生。但其后呢。

十年前的苦苦哀求,求放过林因。孟廷的眼神语气全是戏谑冷酷,“等因因老了,想不走也得走。”林因赤裸跪在地上,只觉身心冰凉。

由不得林因不老。孟廷已开始搂着新鲜男孩,毫无顾忌,得意问林因:“像不像因因年轻时的样子?”林因便只得睡在外厅的沙发上,听着门里的辗转呻吟,但觉这一生不过僵梦一场,醒来却只觉萧索。

最后一次被他玩弄,起身时却说,“已经松了,因因那里。”林因只是静静望着他。看他系好领带推门而去,跑车的引擎在窗外轰鸣,无一丝流连。

林因扯过被单遮住身体。即便是这样的语言,也不能令林因感到羞耻。

他和他们用尽折磨,刻意毁掉林因的羞耻。如今林因心已死。少年的梦想早已湮灭,镜子里的脸,不再是十七岁的潮湿的脸。

世间之大,林因两手空空,唯剩这具在男人身下张开两腿而不再羞耻的肉体。

裹着毯从床上坐起,一身冷汗,只求摆脱刚刚的梦境。

但那不仅仅是梦,那是林因的昨天。

窗外吹来已是秋风。林因下床,还是从衣柜里取了件风衣披在身上。身份证件早已没了。林因连雨伞也不要,就那么踏进雨里。

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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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雨走了半个城,一步一步似在逃离不堪的过去。然而以林因的脚步,究竟可以逃得多远。

蜷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林因发现进退两难。合眼便是断续的梦境,而醒着,却原来比梦里更痛。

曾经遥不可及的自由,如今伸手一握,却是稀薄冰冷。眼前全是孟廷的影像,重重叠叠。他摁林因在墙上,嘴唇欺近,说:“因因好香。”林因一挣却忽地醒来,原来已不觉天亮。

没有证件,林因只能在肯收黑工的地盘找了份工。

白天在工地上搬沙,夜晚便在露宿者聚集的隧道里找个角落栖身。薪水低薄,但幸好是每日结帐。握着单薄的纸票,这是林因平生第一次赚钱。在街边摊档上买一碗素面,眼泪都跌入碗内。

每日路过报档,忍着不去翻看当日报纸。不见了林因,孟廷会不会着急,会不会登报找林因。林因只笑自己贱得可以。

然而一整月也这么过了。天气渐冷,早起地面上凝一层薄霜。林因在单薄的胶底鞋里垫一层旧报纸御寒。除去一日三餐,余下的钱仍不够租一张床。夜里将拾来的废纸箱展开,权当做被褥。

前路渺茫,但林因只能如此。

初冬的早上,在花坛边的水龙头下洗漱。水流冰到极点,冰得林因额头生生的疼。天气潮湿寒冷,身上便无处不痛,痛到整夜也辗转难眠。十年的囚禁折磨,已差不多毁了这身体。

赶到工地,准备咬牙再拼过这日。工长却叫人来找林因,对林因说:“把手伸出来。”林因默默滞了一下,只好将缩在背后的双手伸到他面前展开。指尖到掌心,层层血泡不堪入目。耳边便有嘲笑。

林因困窘地抬起脸,想乞求他开恩留下林因。眼前忽然间模糊起来,林因伸手却捉了个空。地面慢慢倾斜,真扑到眼前来。耳边最后听到半句:“不是不给你机会,早说过你做不了…”

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好半天才清楚,原来自己躺在街边。想爬起来,却连眼皮也极沉重。头昏沉麻木,却仍然感到痛楚,仍慢慢忆起发生的一切。

原来林因已逃了出来,离开了孟廷。

原来他们将昏厥的林因,抛到街上。

脸上一点一点、落下冰凉。原来又是冬雨。

渐渐地学会了在垃圾箱里翻找可以入口的东西。原以为有手有脚,总不能学人去做乞丐。那几日病着躺在街角,果真有人丢硬币给林因。终于沦落至此。

想起孟廷嘲笑的眼神,原来他最了解林因。在他面前、在他眼里,林因是懦弱无能的一个人。而林因果真便是。

临近圣诞,林因随着露宿者一起,去领教会的义饼。林因并非信徒,但求可得一餐而已。派饼人看了看林因,语气不无鄙视:“你这么年轻,难道不想找份工作?”

次日,林因便用乞讨的钱去理了发剃了须,捱饿步行了四个半钟,赶到他为林因介绍的工作地点。

“忠顺劳务中介”,就是那家店了。玻璃门清洁光亮,想必门内十分温暖。林因在街对面立了好久。

“你要知道,如果不是阿sa的面子,这里不会收留像你这样的人。”听着这样毫不留情的话,林因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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