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炼得当。他的白人血统很少,仅来自他韩裔混血的父亲。但在骨骼轮廓上能抓到的那一点影子,还是让他略显成熟。科特在校游泳队,弦乐课选的大提琴。他就是脾气太好,性格柔软的男孩会让人感觉还在留恋儿童世界的花与鸟,尚未踏入青春期的大门,你想不到自己会怀念这种时候。马上他就变了,在你熟悉这里,以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使唤他的时候,他变了。科特开始和学校的朋友们玩乐队,周末在家里排练。男孩们语速很快,措辞夸张,就算不能听懂每一个表达,你也会觉得他们总在比较谁更优越。科特并不是那种软弱的男孩,正相反,他的母亲给他提供了完善的领导力课程。你能察觉到他是个对权力关系相当敏感的人,同时知道如何控制局面,他擅长这点。但他一个人的时候又很容易崩溃,他会突然决定倒下,直接倒在草坪上、客厅里、房门门口。如果是你的房门门口,你就踩着他过去,他会抱怨一句,很快又站起来,玩闹地和你打架。这个家忙碌的主人是薇薇安,你的继母叫这个名字——薇薇安?尹。绝对是那种好榜样,积极大方、认真冷静。你有点紧张于自己和她不太一样。她敦促你要努力学习,要你拿她房间的书看,她说有些轻松的英文小说,你多看几本就会了解美国人和美国生活。你答应下来,拿到房间,一年后才突然想起,决定翻出来看。这一年间你的成绩还算不错,阅读能力大幅度提升,你试着阅读薇薇安给你的小说,却发现它们都略有些成人化,不知道是她觉得没关系,还是自己也没读过。一本关于加州富二代胡作非为的青少年生活,另一本全是某个年轻白男被甩后自怜自艾的心理独白。你无聊地把它们放在茶几上,也许下一次你会翻开。科特走过来,和你说这两本书都很难看,你们两两相望。现在你一般叫他科特,不爽的时候叫哲秀。现在正是呼唤那个名字的时机,你和他说哲秀啊为什么看这种书。他变得超级不爽,但是忍住了。他说,小学毕业的暑假里自己看完了书房的书,当然不算那些法律书。他早早就悲哀地认识到自己的命运是被亲妈安排进入同一个行业,他现在还不打算看此后一生都要反复背诵的那些砖块。
你无法同情,反倒想起薇薇安前几天找你谈话。她问你对哪个基础学科最感兴趣,以后想进入什么行业。你的想法对她来说很荒唐,对你来说很正常,那就是你不想在她说的那些方向上努力了。你说也许你想读文科,随即欠考虑地补充,本州的州立就很好,学费也不贵,文学系还是最好的,你觉得不错。薇薇安握着钢笔,罕见地用笔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好像她才是小女孩。她说自己一直致力于给年轻人做榜样,接着她谈到自己办公室的新人女孩,她们多么努力得到一份工作,为了职业梦想又付出了什么。“文学显然不能成为职业梦想。”她笃定地说,“你可以有这个爱好,但最好从现在开始考虑更合适的道路,类似这样的专业,你没有必要选择,我也没有必要投资。学校开设它们,本身就只是在兜售学术泡沫。”不过她也没有太专制,无论如何,她尊重你的想法,但如果是那样,她只能给你一些友善的赞助,其余的费用,你需要自己打工获得。另一方面,普通的文科也没那么坏,如果你研究生改变心意,也想去上法学院,同样是不错的选择。如果你留在本地,她能给你提供的实习机会也更多。你问哲秀——哦不,科特——如果不干法律想干嘛。他浅色的眼睛看向窗外,在冬天的空气里像是结冰的灰色湖泊。他说你别担心,他干什么都行。好吧你信了,湖畔中学,比尔盖茨。他对你的垃圾笑话毫无反应,幽幽地看你一眼就走了。这种时候你会觉得他不怎么像个美国男孩,即使他的面孔早已被此处的气氛完美雕琢。你最后依然选择了没有大用的文科,薇薇安很遗憾,只是一个对你来说挺容易上的州立。可她又说这也不错,她支持你享受奢侈的梦想,只要你能承担代价。你爸也说不错,有梦想很好。你其实没有那种宏大的愿景,你怀疑自己会后悔,因为你并没有考虑太多。不可忽视,薇薇安是那么好,她没给你出学费,却给你买了代步车,也允许你继续住在她屋子里。你开车上大学,回家来吃饭。她给你介绍可靠的岗位,积累社会经验,在周末的家庭午餐上打电话给能帮忙的熟人,把你形容成她最骄傲的女儿。你很难相信自己能承受住其中任何一个描述,但你承受住了,你必须接受。你知道她就是那样说话,她一生都在努力做最自信的美国人,关于她的一切都要被看得起。“说起来,”她挂掉电话后就投入了新的话题,“你报名了韩国的节目?”薇薇安看着她的儿子,语气放松得像在谈论流程化的案件。你感觉筷子在手里滑了一下,猜到大概科特收到的邮件都会被自动转送给她。你没有想过自己要先和薇薇安解释这件事,毕竟你连本人都瞒住了,唱歌的视频还是在他学校社媒主页找的。你的弟弟没有否认什么,他和他妈妈很像,在没搞清楚情况前会先耐心听人说话。因此你继续悄悄地往嘴里拨你爸做的面,嚼一嚼再吞咽。可怜的小哲秀,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对整个申请程序一无所知,只能含吞地应付薇薇安的问题。你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坚持填完了那些繁琐的表格,你想法很单纯,他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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