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本册子,一本上绘着各种的壶、杯、花瓶,没有颜色,就只是黑线绘的。另一本写得都是字,不像账本契书或信件啥的,应该是什么诗赋之类的吧,罪民也看不懂。”柳桐倚问:“上面可有人名?”卓西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有,封皮上写着「泉石闲笔」四个字。是那烧瓷特厉害的公子写的诗词歌赋吧。可惜罪民当时不懂得。”柳桐倚闭了闭眼:“你将这些,都卖给胡商了?”卓西德握起拳:“罪民,每每回想,都自知罪孽深重……”燕修打断道:“这些虚头巴脑的先不必说了。讲讲你都卖了多少钱。”卓西德道:“禀……大人,是拆着卖的。打开箱子后,年轻胡和老胡眼里都冒出钩子了。只恨罪民无知,不晓得这是特别金贵的瓷器,以为胡客都爱花花的东西,那个小屏风,镶玉嵌螺,刻的字缝里描了金粉,应该最能卖上价钱。就在大桌面上,把小屏风打开立起,将那茶器摆了两件,因两个胡子貌似还挺喜欢那两尊像,又把像摆在屏风边上……”年轻胡一个劲儿地说:“宝物!太美了,太美了!”卓西德等着他问价,未曾想他尤为诚挚地凝望着卓西德道:“多谢你让我看到,这样的宝物,你带回家后,一定要好好珍藏!”卓西德当时险些一个头磕在桌角上,想了又想,稍微露骨了一些说:“能开了这个锁,也托了玻公子的福气。如果公子喜欢,比如这件屏风,我可以用它跟公子交个朋友。”年轻胡睁大眼:“你,送这个给我?不,太贵重。我不能收。”“罪民心想这是跟我装糊涂唱胡戏了啊,再叹气说,正因为贵重,摆在我家浪费,也换不来柴米油盐,不如将它让给真正需要的人。年轻胡又瞪着蓝眼珠子瞅了罪民一时,说「我懂了,礼物,我收下。你喜欢的琉璃,我送你。」罪民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未曾想,这节骨眼儿上,那一直挺阴森的老胡帮了罪民一回。”老胡朝年轻胡叽咕叽咕了几句,再向忐忑的卓西德道:“玻克哆哩沙少爷答应收下你的礼物。但我方才和少爷说,你的屏风很珍贵,如果他赠送给你琉璃器,大约要很多。少爷慷慨地答应,船中剩下的琉璃任凭你挑选。”他慢悠悠压着语速,端详着卓西德的表情,似在享受地观赏卓西德失落痛苦的模样,又稍停了片刻,方才添上一句。“再或者,太多的琉璃器,你家里也摆不下。你想接受其他礼物吗?我向少爷建议用金子或银子,但少爷说,这可能会令你不愉快,因为你们这里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提到钱,尤其是交朋友的时候。”卓西德努力镇定地回答:“没关系的。我不讲究这个,只要是公子赠送的,金银我也喜欢,而且好拿。”老胡再对年轻胡咕噜几句,年轻胡的脸上闪过一丝同情与失落,出门吩咐了几句,片刻后,一个胡人随从送来一个小皮囊。年轻胡接过,放在桌面上,老胡打开系着的袋口,里面是满满一袋黄澄澄的胡币,上面刻着胡人头像和奇形怪状图案及胡字。老胡说:“这些,都是纯金的。去银庄,可以兑换。也能熔化了使用。”又有胡人随从捧进一只盒子。年轻胡打开盒子,对卓西德道:“同样的,礼物。”盒内是卓西德跟着酒楼小伙计进船那次,盯着看的一对琉璃灯盏和两只琉璃杯。“罪民瞅着那些东西,突然心里不大是滋味,遂拿起陶酒壶跟小酒杯对年轻胡说,公子的礼太重了,我不能只送一个屏风。这个瓶子上刻着公子认得的花,按我们这边的话说,就是与你有缘份,也送给你吧。”年轻胡望着卓西德,方才有些黯淡了的蓝眼珠里又泛起惊讶的光芒,卓西德没等他开口,将壶杯往他面前一搁。“公子的礼,我全部收下。这些乃我的一份心意,希望公子不要推辞。”年轻胡起身接下酒壶和小杯,又握住卓西德的手:“谢谢,朋友。我会记得你。”桂淳感叹:“倘若卓老板当时不是在销赃,真可算一段感人的故事了。”柳桐倚从额角处放下手:“卓老板送的酒壶与小盏,应是湖上老人遗作。他老人家制酒器只为自用或赠予亲友,存世的,比茶器更少。折算作金银,至少能买下那胡客的半条船。不过,君子相交,不当以钱财计……”卓西德呆住了。桂淳重重弹了一记响舌:“我的乖乖,这么贵!合着竟是卓老板更轻财重义?”再看看摇摇欲倒的卓西德,又起身给他添了点已凉的茶,拍拍他肩头。张屏沉声问:“如此,卓老板只出手了三件东西。剩下的下落何处?”卓西德闷头坐了一时,将凉茶一口饮尽,方才喘回一口气:“另外的,给老胡了。此人当真鬼极了,他帮罪民换到了钱,原是为了卖我个人情。”玻克哆哩沙给了卓西德那些东西,又要叫马车送他回去。卓西德推拒道:“不必,我今儿是搭我老表的车过来的,同他们说办完了事在码头碰面。算起来他们早该过去了,知道我来这边,可能会往这里来迎我,说不定出门走不了几步就碰上了。”仍把东西都放在筐子里,上面盖点东西背上。出门后他只捡着人多的大路走,到了一处路口,老胡突然从一棵大树后冒出来,吓了他一跳。老胡挺直接地问:“你的木箱里,剩下的东西,你还想把它们变成钱吗?”卓西德反问:“足下方才为什么不问?”老胡道:“我只是给玻克哆哩沙少爷做在这里的向导,我有我的生意,他有他的。我们的买卖并不关联。你刚才把宝物给他看,我不能说我喜欢上了某一件,喊出价钱,这不合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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