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钱够粮草与吃喝开销么?”潘氏道:“罪妇自家有驴车,我还能搭便车,自带吃的当干粮,还可把自家种的菜、鸡蛋啥的拿去那边卖。总之罪妇隔段时间去一次,同赶集一样。的确是我!大人想想,当年我儿才几岁。罪妇也不能老让他看见小秆。他恐怕连小秆的样子都记不清。只能是我!我拉拢了姓散的。再拉拢陈捕头。由姓散的出面诈姓贺的和姓卓的,诈到了钱,先交到我这,我儿和陈捕头都是把风的。”贺庆佑恭顺地站着,心中掂量权衡。姓羊的泥瓦匠做证时,他便知道,之前的供词出了纰漏,以这些位的精明,应已留意。但他们暂无任何动作,贺庆佑便也未有举动。方才潘氏的供词再一出……贺庆佑观察堂内。众人似都在关注那位婆娘。当真如此?他假作不经意地看向谢赋与杜知县身后的屏风。谢赋依然在询问潘氏:“你如何拉拢到陈久?”潘氏道:“罪妇……”陈久沙哑出声:“禀大人,陈某当年常去北坝乡,潘氏认得我。”纰漏,有无修补的可能?贺庆佑继续思索。是仍像当下这般,还是……堂上的杜知县又眯起眼,视线意味深长地在潘氏与陈久身上巡梭。“曾潘氏,你一介民妇,怎能勾连到衙门的副捕头,让他与你一同行此不法之事?”贺庆佑凝神聆听,手半隐入袖口,肩头忽一沉。两双手轻轻一拧,卸去他双臂的关节。几抹银光抵住他胸背颈项。好快好利落的身手,京兆府?或应是,大理寺。贺庆佑随即做出惊惧不解的神态。方才那名文吏又从屏风后转出,将一张展开的纸条放到谢赋和杜吟菁面前的长案上。杜知县迅速合起半张开的嘴,一拍惊堂木。“兀那潘氏,又在胡言妄语,当本县与谢县丞听不出?!来人,将此妇拖下,其余案犯与证人带出,本堂暂审到此,退堂!”堂内一时纷纷。杜知县飞快趋入屏风后,谢赋随之。两张座椅空空,丰乐县工房掌书郑声在椅旁行礼,两名文吏其一托着县衙大印与笔墨,另一将一本文书交给谢赋。“府尊批示,请县丞阅后尽快下发。”谢赋双手接过,恭敬打开,是卓西德岳母旧宅所在老巷的挖掘批文。谢赋飞快读毕,签字盖印,转给郑声。文吏又道:“府尊与少卿大人已移驾三堂。”杜知县方才识趣地远远候在一旁,待郑声离开,才和颜悦色地与谢赋一道迈出门槛,前往三堂。他远眺天际浮云,感慨:“唉,如此大案,实令人兢兢,茫然无措,直出一身大汗也。然吾等尚堕在点微细末的迷雾云团中,大局全盘早已尽在府尊掌握,吾等唯有拜服。贤弟啊,我看你倒是镇定。”谢赋客气拱手:“下官也很茫然,故作镇定罢了。今日多亏有杜大人在。”茫然之外,他似更渐渐明白为什么张屏、柳桐倚,还有府尹大人、邓大人、王侍郎诸位如此喜欢查案。看到真相自层层封尘中显现,轮廓愈来愈清晰,其中亦有自己一份小小的扫拂之力,确实有些欣欣然。但也真担惊受怕,费心劳神。容不得一丝疏忽,亦不可脆弱。谢赋望向朗朗碧空,暗想——吾需更多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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