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的,亲事始终没有着落。到了双十的岁数,一般人家的哥儿孩子都满地跑了。若是名男子,这个岁数还没娶亲,有无数种理由解释。性别一换,仅仅因为严玉絮是个哥儿,就惹来不少风言风语。听说还有人酒后大放厥词,说严玉絮这等哥儿,就是兴平伯府倒贴,也无人敢娶。后来这大放厥词的纨绔子弟,恰好因涉嫌聚赌,在严玉絮带队巡逻时被拿进了大狱。一时间,笃定他一辈子嫁不出去的人便更多了。不是没有人问过严之默或姚灼,发不发愁絮哥儿的婚事。严之默还尚好,姚灼却是真的发愁过。到头来,还是严之默宽慰他道:“咱家絮儿可是本朝第一个以武入仕的哥儿,他既志在四方,咱们拿这后宅之事拘束他,岂非不合时宜?要我说,他便是一辈子不出嫁又如何,他有咱们留下的家产,上面还有玉龙这个大哥,总不会被人欺负了去,更不会老无所依。”姚灼到底还是比严之默保守许多,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自家絮哥儿可能会一辈子不出嫁,不生子的可能。他也意识到,自新帝登基以来的这些年,风气早就开始改变了。现今女子和哥儿也能立下一番事业,无论出嫁与否,律法都规定,他们也享有父母遗产的继承权。在这样的环境下,许多人家渐渐不再一味追求必须生一个儿子,家境稍微有些余裕的,也愿意舍得培养女子或是小哥儿,期待他们在读书一事上有所成就,大不了招个赘婿,将来未必不可改换门楣。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的盲婚哑嫁,兴许再过几年,都要成为封存的往事了。但事情往往就是这般,姚灼这厢刚做好心理准备,那年年末,竟就有人上门提亲了。且上门的还不是小人物,而是现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名唤杨泉的。其出身淮北杨氏,是底蕴颇为深厚的世家望族。杨泉表示爱慕严玉絮日久,今生今世,非他不娶。又因同朝为官,严玉龙知晓杨泉是个清白持正的谦谦君子,再反观自个儿大大咧咧的弟弟,只觉得两个人怎么看都凑不到一起去。可有时爱慕之情,往往就是起于无端,教人摸不着头脑。何况那日杨泉走后,一家人坐下议论此事时,难得从严玉絮脸上看到了和“羞赧”二字沾点边的神态。严之默与姚灼遂心中有数,八成自家哥儿也早对杨大人有了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了。兴平伯府嫁哥儿那日,京城街巷铺出十里红妆。据说里头有当今圣上的赏赐,还有合阳王作为长辈给严玉絮的添妆。于是这么一来,谁也不敢说严家行事高调。再说,兴平伯府现今还有一个皇商的名号,以皇为名,便是替皇上办事,这等人物,轻易开罪不得。人人都道,兴平伯如今是现今圣上面前的红人,两个孩子一文一武,将来都必定是朝中重臣。就连结的姻亲也不一般,所谓鲜花着锦,不外如是。严之默心中知晓,如今家中小辈的事业与家庭都有了着落,怕是也到了自己琢磨琢磨,早日急流勇退的时候。毕竟谁都知道,天恩浩荡的反面,对应的是天威难测。这些年里,这方面他从未松懈过一刻。做生意所得的收益,有大笔都捐了出去。无论是给边关将士送去的棉衣粮食,还是常年在各地开设的,救助贫苦之人的保育院与粥铺,再或者是哪里发生了天灾人祸,便头一个捐款捐物。他们这等人家,散财有道,方能保得住长长久久。……八月十五,时逢仲秋。这等节日,大小官员都可得几日休沐。严玉龙早早就携妻带女回了伯府,与他前后脚到的,则是杨泉父子。又过了一个时辰,今日仍要值守的严玉絮才姗姗来迟。一家人都各有各的事忙,虽说都在京城之内,细细算来,能都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之又少。一年到头的次数,一双手绝对数得过来,所以大家都格外珍惜这样的机会。家宴的大桌上,满满当当十数个菜色,都是家中老小爱吃的。不远处的厅堂角落,一只狗儿和两只狸奴,也在对着自己的小碗埋头苦吃。九月和十六早在多年前便因寿数到了,寿终正寝,被严之默和姚灼亲手埋在了院子里的花树下。现在家中养的,是它们两个的后代。不仅伯府里有,严玉龙和严玉絮的小家里也有。有时一个晃神,仿佛在那里蹦蹦跳跳的,还是当年的九月和十六。吃罢晚饭,一家子人去院子里赏月。
院子四周回廊,皆挂了一圈精美的灯笼。严玉龙与杨泉都是读书人,赏月饮酒,兴之所至,玩起了联诗游戏。严玉絮同嫂嫂倪氏一向十分聊得来,严之默听了一耳朵,发现两人已经从月色聊到了孩子,又从孩子聊到了棍法。一时间,他与姚灼两人相对无言。不禁开始担心起两个小孙孙的屁股。想及此,朝再远一点的院子正中望去。灯火辉映中,孙女和小外孙正手牵手,玩着只有小孩子才明白的过家家游戏。严之默眼角带笑的看了一会儿,惬意地喝了一口桂花茶,转而又往姚灼的唇边递了一块桂花米糕。两人的躺椅挨在一处,头抵着头,絮絮说着家事与小话。皓月当空,清辉满院。夫郎在侧,子孙绕膝。严之默与此刻觉得,过往种种,都像只是为了此刻的团圆。作者有话说:1、本章所提及的官制,大致参考明朝2、之后就是最后一个番外了,开更古穿今现代篇~依旧是日常向,过过小日子在严玉龙和严玉絮还小时,两个孩子就展现出了足够的聪颖。那时,严之默与姚灼关于未来的规划,想得甚好。两个孩子,大可将来一个继承爵位,一个继承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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