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钥匙虽在我手上,可我绝不是多事的人,我又不是大奶奶。往后你用钱只管说一声,要多少我就取多少给你。”池镜没搭她这话,只将她一把拽到怀里来,在她耳边笑道:“这点钱算什么,我们池家的田地房产那才是大项。”他说话的气吹进她耳朵里,弄得人心痒难耐。那些田地房产她自然也心里有数,从前在老太太屋里就大约摸着了点底细,不过那些都是握在老太太手里,老太太的心思,自然没有公平可讲,将来落在谁头上也难说,何况还有她那间私库呢,怪道一家人都不约而同地讨老太太好。她新进门的三奶奶,也不甘落后,心里发狠非要重新拿住那老妖婆不可!只是据上晌的情形看来,老太太为成亲的事已不信她了,这时候又只好去信毓秀。那还了得,毓秀和兆林有私,如今是毓秀在暗她在明,只怕哪一日就吃了她的亏,眼下还当拿出个法子来笼络回老太太的心才是正经。她咬着嘴唇暗暗盘算,池镜在旁睐目看着,一只手在她背上的一片阳光里摸来摸去,心里直好笑,却明知故问:“你在想什么呢,竟想得这样出神。”玉漏回过神,忽对上他的笑眼,觉得心里发毛,便让开了些,“你要不要歇个中觉?昨晚上就没睡多少时辰,下晌还要去给桂太太请安呢。”池镜将另一条胳膊撑到炕桌上去,抵住额角歪着脸看她,一手伸来抬她的下巴颏,“你这样小瞧我?就是一个时辰不睡我也有精力对付你。”玉漏脸上一红,忙打掉他的手,换到另一头去坐。刚坐定,就听见青竹进来叫,“永泉在院外头站着呢,说有事回三爷。”池镜便整衣出去,一时进来说:“下晌大伯母那头你自己去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玉漏见他吩咐换衣裳,忙近前来,“那怎么行,给长辈们见礼,哪有新娘子自己去的道理?你有什么了不得的事等不到明日?”池镜一面由金宝青竹伺候着更衣,一面无所谓地笑着,“我虽是新郎官,可是和他们日日都见着的,他们要受的是你的拜,我去不去都不要紧,我外头真是有事。”“什么事?”池镜将眉峰一挑,逗趣起来,“了不得,才成亲第二天就管起我的行踪来了。”又和青竹金宝两个笑,“三奶奶真是厉害,保不齐日后比大嫂还像个夜叉。”金宝狠拽两下他的衣襟,拉着玉漏回榻上,“别理他,他要瞒人的事,你就是撬开他的嘴他也不会说。管他什么事,随他去好了,下晌桂太太那头,我陪你去。”池镜便在金宝几个白眼中踅出门去,一路骑马往曲中林萼儿家里来。那林萼儿的娘与兄弟将他迎进门后便磕头道喜,池镜打发了他二人些钱,又踅上楼。那萼儿在镜前梳妆,在镜中瞅见他,回眸笑嗔他一眼,“原不该搅扰你新婚大喜的,可你托我打听的事有了些眉目,不敢耽搁,只好请你来了。新奶奶不会怪罪吧?”池镜一屁股坐在窗下那椅上,手摊在几上闲捻着,“我家那位三奶奶可不是小器的人,别说我是成亲次日出门,就是洞房花烛夜我不在,她也不见得会生气。”萼儿揿着脑后的发髻过来,“那是自然,像她那样的出身门第,好容易攀上了你们这样的人家,还敢随意生气?”池镜听见这话便不由得笑冷了些,“说正事吧。”萼儿悄么撇下嘴,呷了口茶方说起来,“也是巧,我先有个姊妹到镇江府去做生意,托她才打听到,镇江府风月场中是新出了位叫秦莺的姑娘,年纪不大 ,才十七,相貌据说生得很好,还会作诗作画,因此一出来做生意就不得了,应酬的不是那些舞文弄墨的相公就是官场上的大人,是比我们这些人强些。”池镜笑着斜她一眼,“也不能这样讲,你不过是不读书的缘故,要是也精通诗文,恐怕也能混成位名妓,兴许还能名垂青史。”萼儿噗嗤一声笑起来,渐渐又转了脸色,长叹一声,“算了吧,我们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还名垂青史呢,连你大哥的心也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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