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胃口不大,这有点多。老太爷跟大爷说:“修礼啊!原本昨日是嘉鹏娶亲,请的都是珍娘家的亲眷,我想着月娥的娘家亲眷大多在香港,你们夫妇商量一下,索性带着嘉鸿和应澜去香港办酒席。”“谢谢爸爸想得周到。”余家大爷余修礼应道。刚刚吃下糯米卷的叶应澜,见眼前又多了小半碗面线,她看向余嘉鸿。
余嘉鸿说:“面线,趁热吃,要不然等下变成一大碗。”就看一眼的时间,眼见碗里的面线多了一点,叶应澜连忙低头,抓紧把它给放进肚子里。叶应澜脑子里交错着,他给我吃面线是不是在戏弄我?他肯定不会戏弄我。“应澜。”余嘉鸿叫她。叶应澜抬头,他这个眼神,又给她好似有千言万语的错觉。他说:“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有位同学是上海来的,他老家在宁波,做了那个面结面和双档给我吃,很好吃。你会不会?”大姑太太嗔怪地看着余嘉鸿:“新媳妇刚刚娶进门,就想让她给你做菜?你这也太心急了吧?”余嘉鸿笑:“还有这个规矩?我也没说今天就吃。那就过一阵吧?”一碗面结面算什么?叶应澜说:“我等下给你做。”余嘉鸿带着欢喜:“好啊!”哪儿有美国的宁波同学?不过是上辈子记忆里,她在食不果腹的时候,就馋一碗她奶奶常做的面结面。那是她二十二岁的芳诞,他寻来食材,没有薄百叶只能用云南的豆腐皮代替,看着她脸上带笑含着泪吃了一碗并不正宗的面结面,过了她人生中最后一个生日。这辈子他会陪着她吃想吃的东西,让她过得自在些。“不好,今天的团圆宴还吃不吃了?”老太太说,“在外读书读得连习俗都不知道了。”余嘉鸿浅笑:“这您可不能怪我,我回到家匆匆忙忙拜堂,没人教我成亲的习俗和规矩。”叶应澜说:“那明天早饭?我给你做。”“早饭?那不用了,早上那么早起来干嘛?多睡会儿,一天的精力才充沛。”余嘉鸿对她说,“洋人的太太小姐,早上睡到九十点钟,起来吃早午餐。下午骑马打球喝下午茶,晚上参加晚宴和舞会。我们也该与时俱进了,不能再鸡叫起床,鬼叫才睡了。”老太爷佯装生气:“念了几年洋书,连我们华人的传统都不要了?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土生华人,中文都不认识了,中国话都不会讲了,却依然保持着传统?”余嘉鸿停下勺子,看着老太爷。老太爷说:“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中国人,如果连传统都不保持了,那还从哪儿去寻找自己的根呢?”“阿公说得是。我记下了。”老太爷笑眯眯:“我们余家的传统,新妇过门三月必须熟知家法家规,你可知道?”余嘉鸿茫然摇摇头,老太爷说:“新妇过门三月,你须得教会她余家的家法,若是三月之后,她一问三不知……”余老太爷停顿下来摸着胡子看孙子,余嘉鸿问:“会如何?”“新媳妇不知,必是你这个做丈夫的失职,你去跪祠堂,挨藤条。”老太太半真半假地说。余嘉鸿侧头看叶应澜:“应澜聪慧而且定然是舍不得我挨打,她一定会苦学。”他这般无所顾忌地说话,叶应澜羞得双颊染了桃花色,只顾着低头努力对付越吃越多的面线。说起跪祠堂,叶应澜想起书里的内容,书里她跟秀玉起冲突,老太爷不管两个女人谁对谁错,按照家规这都是男人的错,余嘉鹏挨过一次藤条,从此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余嘉鹏换成余嘉鸿?他十岁就去了美国,他刚才连床单都自己洗了,可见压根就不把家法家规放在心上。看来靠他是靠不住的,叶应澜想着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别到时候闹了笑话。用过早饭,余嘉鸿带着叶应澜上楼,两人要准备等下的敬茶认亲。进了房,叶应澜问余嘉鸿:“你知道家法家规吗?要是不知道,帮我问问婆婆身边得力的人。”余嘉鸿见她急成这样,低头在她耳边说:“要我给你背一遍?”被他热气喷在脸颊边,叶应澜克制不住又红了脸。余嘉鸿明知故问:“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这人明知故问,叶应澜气急,仰头瞪他。余嘉鸿看着这一张还带着粉嫩饱满的脸,不像上辈子那样在风吹日晒之后干黄黑瘦,他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颊:“不生气,不要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跪祠堂,保证把你教会。”她哪儿舍不得了?第一眼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不成想就是个登徒子。说他是个登徒子,想想他昨夜的作为,他又是君子。怎么说他呢?叶应澜气得跺脚,却被他圈住了腰。他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吸了一口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用悠长的声音轻唤:“应澜。”这个声音钻进了她的心里,如细细的丝线将她的心缠绕,叶应澜的眼眶发热,心底冒出酸涩。听见敲门声,她清醒过来,将他推开,门外小梅的声音:“小姐,我来帮您整理礼物,马上要下去认亲了。”“哦!”叶应澜的声音带着一丝鼻音,她快步走出去开门。小梅见了她,有些疑惑:“小姐,你眼睛怎么红了?”“哪有?”叶应澜否认。她说没有,小梅也就没放心上,跟她一起去开了箱子,拿出叶老太太给她准备的礼物。叶应澜转过头,却见那人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昨夜的那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他似乎有感应抬头与她四目交接,眼中带笑,叶应澜羞恼地转头,这人太讨厌了!霞姨敲了门框进来:“大少爷、大少奶奶,下楼了。”“走吧。”余嘉鸿过来站在她的身边。两人一起下楼,转入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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