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纷乱,连成仙的秦紫姝都差点身死,若不是那株神树奉献千万年修为,又怎么归还世间安宁……如果林可英随口之言是真的,那现在呢?天道封闭,世间无神,谁又能救得这方水土……严宁的脑海出现了那蓬金灿灿的乔叶落木,现在……神树复苏了……施青栾当时怎么说的?“或许是天道垂怜,让神树脱出神识……”她僵硬地抬起头看向长秋,还没来及感受到任何情绪,一滴眼泪先不受控制地滑落。她怔然点去泪水,指尖上是一滴闪着光的水珠,波光曲面上似乎看到了长秋紧张的面容,但她眼前一黑,意识猛地坠入黑暗……混沌的黑暗里她看到了秦紫姝,她像上次眩晕时一般悬浮绕在秦紫姝的指尖,她没有自我,她不存在。秦紫姝巨大的双眸沉静,没有任何起伏波澜,就像在看一粒没有生命的尘埃,她的薄唇紧阖,是一条冷漠的线。严宁不能开口,但她重复在想“为什么”。她的面容凝视片刻,唇畔淡勾:“这是你的使命。”薄如蝉翼的唇阖上,气息如寒霜扫过灵魂,不存在的严宁冷得打了个寒战。心慌抖动过后,是自己干涸的吸气声以及恢复的知觉。“阿宁,我在,你继续睡吧。”长秋紧紧搂住她,宽阔的胸膛将她纤瘦的身躯裹在怀里。严宁很快平缓了呼吸,退开长秋的怀抱,面对他眼底担忧神色却依旧温柔的脸笑道:“我没事,你们后来说什么了?念双是不是吓坏了。”“她还好,我说你太累了……就抱你回来休息了。”长秋愣愣说道,没想到她一睁眼竟是如此轻松的表情,但想了想,也浅笑起来。“笑什么呢?”“阿宁穿我的衣服好看。”严宁低头一看,衣服和胸前的裹布都被他解去,还换上了他自己的白色里衣。淡淡香气,很是好闻。“长秋……你怎么哪里都香香的呢。”严宁抵在他怀里嗅了嗅,又在脖颈上乱蹭,她抬起头,“今天我抱你睡觉好不好。”“好,阿宁。”长秋没有犹豫,退开一些距离。“放心,我真没事。”严宁往上挪动身体,将长秋靠在胸前,腿也搭在他身上,轻轻抚摸他身后清晰的背骨,“就是一会没见,很想你……”“我也想你。”长秋贴在严宁颈侧,也学着她蹭了蹭,宽掌长指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
谁也不能夺走他……夺走她……他们同时想。次日清晨,严宁穿戴好和长秋去正厅拜见赵念双的父亲,她还是一身墨蓝男式劲装,但今天倒没有裹那层令人憋闷的胸布,林可英不时打量她微微隆起的胸口,立刻被长秋拧过脑袋。“不许看。”长秋轻声道。林可英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赵念双的父亲并不如想象中严肃苛刻,反倒和她的性子很像,一见面笑呵呵的起身相迎。“三位贵客!昨日真是怠慢,未能亲自迎接,都怪小女不懂礼数啊!生性顽皮,师姐照顾她可是辛苦了。”赵父拉过赵念双客气道。“是是是。”赵念双低头假意微笑,捣了下她父亲,侧头切齿,“给我留点面子啊……”简短的寒暄过后,赵父起身先行离开,嘱咐赵念双好生招待,晚上一起在府上用饭。今日是小年,这会仆人已经开始洒扫各个房间了。“萧季业今日也不回来吗?”严宁依旧没见到他的身影。“嗯……我也不知道。”赵念双低头答,“这几日师兄都未曾回来过,但他托人带信说不必担忧,过几日便回。”她眼眸转瞬亮起:“不管他!等他回来他死定了!我带你们先去逛逛云港吧,这可是我的底盘,哎,师侄还喜欢吃什么!”林可英不顾及辈分,立刻跳起来:“什么都想吃!”云港靠海,渔业丰美。正午他们在酒楼用食,顺便欣赏一番舞姬的表演。仙云宗天尊宗主逝世并没有影响到别的宗门,反而天鉴宗要做这第一宗门的流言愈演愈烈。更甚酒楼间喝醉的人夸夸其谈,称方明烨名不副实,怎就如此被轻松暗杀。毕竟仙云宗一家独大已近千年,没了天尊地位掣肘,剩下这些宗门运作起来,不需魔域插手,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严宁与长秋对望,两人都带着浅浅的笑意,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些市井杂事,就算世界真的覆灭,只要彼此安在,凌风轩安在,其余的便与她无关。下午,他们四人还去听了琵琶评弹,凭借赵念双的身份,直接落座雅间,吴侬软语的音调就在面前,弦琶琮铮,十分悦耳。女先生讲述的爱情故事娓娓动听,一男一女历经千险终得眷属。林可英竟还听哭了,散场时抓着长秋的腰,眼泪全蹭在他身上。严宁将他捞开,他竟然扒着严宁也不松手哽咽喊着师叔,最后还是扔回给长秋。傍晚,他们回到赵宅,赵父特地拿出上好的佳酿,令林可英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筹光交错,刚开始客气有礼的氛围突然就变了!他们竟然划起了拳!“家中娘子曾是北方人,性格泼辣生时最爱热闹,小女也是传了她的性格,大家不用拘谨!”赵父举杯说道,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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