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它贴下 我冷黑云沉沉压下来, 惊雷不时炸响,瞧着便是风雨欲来的模样。医尘雪披了大氅,抱着手炉坐在廊亭里, 盯着天边的浓云陷入沉思。这应该算得上,那位道长口中说的异动了吧?“流苏。”医尘雪眸光动了下,“把符烧了。”闻言, 流苏立刻便有了动作,指尖搓了一小簇火,点燃了手里的灵符。上次在陈家,医尘雪才只将灵符燎了一处边角,司故渊便立刻出现在他面前,二人几乎要贴到了一块儿。可如今, 流苏手里的灵符一点点燃尽,直至纸灰都散了个干净,院子里也没有第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医尘雪站起身来, 四下看了一圈, 一无所获后微眯了眼。果真如那人所说,烧符的换了人, 感知到捏符的是流苏,他就真的不来了。堂堂傀师,竟真的如此小气。司故渊接住檐上跳下来的纸人, 目光微垂着:“都贴好了?”那纸人点了下头,伸手指了下沉黑的天幕,又亲昵地蹭着司故渊的手指,怯生生地扭头看着司故渊。司故渊看懂了它的意思, 将它放到了自己肩头上。“知道了, 不是你做的。”仿若得了大赦的纸人站起来, 轻轻地蹭了蹭司故渊的脸。司故渊一怔,沉声道:“别闹。”那纸人便乖乖坐回了他的肩头。他又在檐下站了会儿,不知道是在等什么,等到黑云后又炸开一声闷雷,他才抬了眼。灵力聚在手上,宛若流金光尘。他指尖相抵,下一刻,手掌倏地合十,缠绕在手指间的光尘都散了出去。贴在飞檐上的灵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四张灵符上的符文齐齐骤亮,无数银丝攀上屋瓦青檐。它们每一根都极细,肉眼难以察觉,即便有人抬头看了,若不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又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延伸十余里未消。这么一个大阵悄无声息地落在裴家府宅,黑云遮天蔽日,疾风四起,阵仗之大,是椿都前所未有。司故渊收回视线,往医尘雪所在的院子去。
他前脚才踏过院门,后眼就看到医尘雪坐在亭子里,墨发被吹得有些乱,衣摆也飘飞着。“怎么不进屋?”他走到近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医尘雪咳了几声,开始说瞎话:“我不冷。”司故渊伸手去探他怀里的手炉,指尖触到一片冰凉。还没等他说话,便听见医尘雪问:“这番阵仗,是因为你落的阵么?”司故渊:“应该是。”“怎么叫应该?”医尘雪继续问。司故渊眸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才答:“我没料到会是现在这样,你要见的那只鬼魂……”他顿了一下,在医尘雪颇为认真的神情里说完了后面的话:“不寻常。”“怎么个不寻常?”医尘雪还是一脸认真,求知欲十分强烈。司故渊微压了眉,沉默的时间比刚才还要久,可医尘雪始终在看他,那双眼睛他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于是他只能说话:“普通的招魂只是替鬼魂开路,不会如现在这般,动静大到无法遮掩。”“是么?”也不知为什么,光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医尘雪也应得极为认真,他深问:“那道长以为,这鬼魂有什么特别之处,才引得这闷雷阵阵,天光全无?”他像是真的不知,专注地看着司故渊。但其实缘由很好猜,他知道,司故渊也知道他知道。仙门里一贯不会用招魂这种术法,因而在这上面深究的不多,流传下来的也只是个简单的样式。便是布阵开路,替鬼魂引路,落阵之处,便是鬼魂可归之处。在此间里,鬼魂不必惧怕灵气,阵法自会护着他不受灵气所伤。用这种阵法的,大多会是傀师。有时驱除邪祟,若是寻不到源头,便会启用此阵,招来鬼魂问话。但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傀师有符可烧,寻邪祟,寻鬼魂都是易事,也有灵识可放出去探路,寻查。大多数的傀师都会选择前者,因为不费什么时力。但医尘雪这个人,不仅是行事作风惹得各家仙门不快,连在阵法上也是和人对着干。别人不修的,他不但要修,还修得十分精深。因而那招魂符书册上记载不多,他却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符纸该贴几张,贴在何处,他也清清楚楚。鬼魂是人的执念所化,是死去之人的一缕残魂,本身没有什么危害性,可也有少数例外。有些鬼魂,因执念太深,或是被人下了什么术法,便会和寻常鬼魂不同。若是寻常鬼魂,便是未开智的残魂,只要你不主动招惹他,他便只管走自己的路,不会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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