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找的什么,无非是几个阵法的连通之处。元衡想。一个阵法不能贸然破开,便只有找到这几个阵法的连通之处,阵结, 让这些阵法合而为一。如此,才是破阵的最佳时机。这是师父教与他的方法。但元衡到底还是不解,光是这么看能看出什么名堂来?“我这里还有符……”几人的身份尚不明朗, 元衡还是有些忌惮, 但同处阵中,他不能只是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他摸出袖里的符来, 道:“若是寻阵结,这些符也许能帮到你们。”几人朝他这里看过来,司故渊依然是一张冷脸 , 必然是不可能开口接话的。玄鹤大抵怒气没消下去,也只是看着。流苏又是纸傀,看形势给人搭台阶的事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于是就剩下一个医尘雪,成了唯一能张嘴的人。医尘雪本来也可不说话, 毕竟元衡如今在他们这里不受待见。但小事上医尘雪总心软, 且并不吝惜这样的心软。所以见其他人没有接话的意思, 他便出声道:“用不上符,我们不找阵结。”他声音本来就轻,听着是个又温又近人的语气,况且又解释了缘由,元衡内心的惶恐不安因此消下去不少。但他仍是诧异:“不找阵结?”若是想要将几个阵法合在一起,必定要破开连通之处。不找阵结,又找什么呢?医尘雪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又道:“合阵并非只有找阵结这一个办法,那太麻烦,费时间。”一隅之地落的阵越多,越厉害,阵结便会越多,也更难寻。元衡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仍不明白:“那你们要如何合阵?”医尘雪看了他一眼,并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相告道:“造阵,破阵结。”“造阵?!”元衡已不是疑问,而是震惊了。大抵是他反应太大,医尘雪沉吟片刻,补道:“我想你应是知道此法的。”元衡确实知道这种合阵的方法,因为这种方法便是那人钻探出来的。而作为那人亲徒的他们,自然也知道这法子。但正因知道,他才会在听到时震惊又抗拒。“造阵”与“破阵结”,分开来说都有其解法,无非是繁杂与简易之分。可若是放在一起,便不光是耗费时力的事了。师父曾与他们这些亲徒说过,合阵之法,最为简易的便是找寻阵结,破开阵结。这是风险最小的方法。若是危急紧迫,万不得已之时,便可在阵中再生造出一个阵来,强行破开所有阵结。
这种破解之法最为快速,风险却极大。因为师父曾叮嘱他们,若非紧要,不可用此法。这叮嘱元衡记到如今,立时便道:“不可,此法凶险,未必可成,你们并非别无他法,不可……”元衡的话到此便止住了,因为其他几人脸上皆是平静,并没有在他指出造阵的凶险时而露出丝毫类似担忧的神情来。在对上医尘雪的视线时,他便突然意识到,这几人既知晓这种方法,便不会不知造阵的凶险。他那番提醒,显得实在多余。不过,听了他那些话的人,并没有谁鄙夷地看他。医尘雪只道:“可成,没你想的那么难。”他话音刚落,玄鹤那处便有了动静。就见他曲着手指敲了下石壁的某处,转过头来道:“便是这里了。借你的剑一用。”后面这话是对司故渊说的。他们这一行人中,有纸傀有傀师,但唯一使剑的,也只剩下司故渊了。司故渊倒也半点不耽搁,当即便召了剑,剑尖朝向自己,握着剑柄递了过去。那剑已出了鞘,剑身裹着冷冽的寒雾,看起来几乎和人一样不近人情。元衡在那剑尚未出鞘时,便已呆若木石,在瞧见那冷雾时更是一震,背部脊骨连着头皮都被震得直发麻。他曾……见过那柄剑的。亲眼所见。那时,执剑之人身侧还有一人,见他盯着那剑看了半晌,便对他道:“正巧他没个徒弟,你换个师父,上小坐林去同他学剑吧。”他匆匆忙忙,又是摆手又是作礼:“上仙可别拿我开玩笑了,让师父听见了,又要念叨我了。”那时长身立于他面前的,一位是性情孤冷的剑仙,一位是山下人口中常称的命仙“无相”。他们都是师父的好友。回想起这些,元衡几乎要支撑不住跪下去,但他如木石一般僵立着,不敢生出丝毫动静来。此刻,他只宁可那几人别想起来有他这么个人的存在,别看见他。这想法不切实际,流苏第一个看见他睁大了眼睛僵立的模样,不明就里,便拉了下医尘雪。医尘雪回头看了一眼,也瞧见元衡那副“见了鬼了”的神情,竟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没问什么,只道:“你可站稳了,待会儿造阵动静有些大,没人能腾出手来扶你。”“我……”元衡愣得没话,好半天才磕磕绊绊道,“你们不用管我。”他才说完,便意识到这话不够尊敬,又改口道:“我、我的意思是,几位不必费心看顾我,我修傀术,可以自保……”他好不容易才将这话说顺说完,医尘雪笑着点了下头:“那倒也是。”好歹是明无镜亲自教过的。玄鹤接了剑,手腕翻转了一下,便将那剑直插入一侧的石壁,剑身上的冷雾便如起浮的流云,流进了石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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