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坐在一家情侣餐厅里?
今天是父亲节。听到下属挑起的话头,马德兰不由得陷入思索。他自然不会有闲情逸致去借节日缅怀死去的父亲,只是想起了被自己抚养成人的那个孩子。他总是被叫做“老爹”,但真正作为父亲参与一个孩子成长的全过程却是第一次,便难免由这个话题想到叶槭流,又想起自己已经因为加班好几天没能见到孩子,再想到这孩子今年就将要去美国读大学,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想念,便抽空向叶槭流发了讯息,表达自己想要与他共进晚餐的意愿。
叶槭流回复得很快:“我去定餐厅。”
马德兰:……?
彼时的他并不明白养子的兴致来源于何处,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马德兰再度回想自己在向养子发出晚餐邀请时是否说过出格的话语,很快得出结论:完全没有。
所以为什么?马德兰百思不得其解。他这顿饭吃得食不遑味,满脑子装的都是问号。这不应当,这很不应当。尽管他也是第一次当父亲,但他在决心接叶槭流回家之后不知做了多少功课,应该没有在养子成长过程中给出过什么不合伦理的暗示。
难道是恶作剧?也不对,叶槭流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不会开这种出格的玩笑——
“那难道爱上自己的养父就不出格了吗。”索尔冷静地点破。
托里亚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他惆怅地把烟递到左手上,然后眼睁睁看着他的左手也颤抖起来。
他深深叹气,又将烟接了回来。马德兰将半个身子压在窗台栏杆上,仰头去看天——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剩零星几点光亮缀着。他的余光能瞥见叶槭流房间的窗户——拉着窗帘,关着灯。房间的主人应当已经睡了,少年的作息向来很是规律,除了知识,大概没有什么能让这孩子熬夜。他胸腔中生出几分怪异的憋闷:你把事情捅到我面前,要我在这里纠结半宿,自己倒睡得香甜?
他怎么不记得叶槭流是这么恶劣的孩子呢!
思及此,马德兰又开始反思了:他总是这样,但改不了。一具身体里的两个人格扒拉着记忆琢磨,火光不知吞噬了多少个烟蒂,直到天边泛白也没找出他们在“养育叶槭流”这件事上究竟在何时做错了何事。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阳台门被推开,少年声音清朗:“啊,你在这儿。早上想吃什么?”
马德兰闭了闭眼睛,按灭最后一支烟,说:“不了,我出去吃。”
“好吧。”叶槭流笑道,“工作顺利,托里亚。”
“托里亚”。
他想起叶槭流第一次这样称呼他的时候。警局找不到“叶槭流”的档案,疑似失忆的男孩也无法提供有效的身份信息。马德兰在叶槭流被送往孤儿院前办理好了收养手续,将这个孩子带回家中。
叶槭流会喜欢什么?马德兰开始思考。相较于同龄人,叶槭流大多数时候很安静,或者说太安静了,让人不由得担忧他是否有足够的情感去对外界做出反应。但比起让他这个毫无经验的新手父亲去自己揣摩,反倒不如直白一点,问问孩子的意思。于是马德兰问:“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小小的男孩攥着他的衣角,垂下眸子。
“不,并没有,马德兰先生。”
他听出男孩话语中的迟疑与惶然。马德兰无声叹气,单膝蹲在叶槭流面前。此刻他们在同一高度了。
“托里亚。”
男孩茫然地眨眨眼。
“叫我托里亚吧。”他向男孩伸出手,“托里亚是我的昵称。也许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可以吗?”
叶槭流看着马德兰的眼睛,轻轻握上他的手:“……托里亚。”
男人铁灰色的眼睛里含着鼓励的笑意,“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礼物了吗?”
叶槭流很快收到了来自养父的第一份礼物——一个手工硬木书架,以及一书架的书。书架是马德兰打的,书是他自己去书店选的。他低头抚摸着封面,小心地翻开一页,突然闻到砂糖和牛奶的香气。
小动物形状的饼干被装在瓷盘里,放在男孩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对于柏林裁决局的人来说,“局长收养了一个孩子”和“局长带着一个孩子来上班”这两件事,说不准哪个更惊悚。但总之,这两件事都发生了。抱着孩子的马德兰局长一度成为柏林裁决局一大盛景,警员争先恐后探头去看:长相精致的小男孩乖乖巧巧地坐在马德兰臂弯里,穿着背带裤打着小领结,学着马德兰的样子板着脸,眼睛却很诚实地好奇乱瞟,看得人心都化了。
谁能拒绝乖巧的漂亮小孩呢!谁能拒绝一个会甜甜地喊你“姐姐”“哥哥”的乖巧的漂亮小孩呢!
所以,当马德兰因事离开了办公室半天后,叶槭流的身边堆满了警员们赠送的小零食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对。
怀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熊玩偶的叶槭流迷茫抬头,“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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