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于一时,适当的分别反而会促进两人情感的上升……话虽如此,他却难免觉得想念。
他的父亲会想什么呢?也许他应该给托里亚打个电话,但柏林这会儿还是凌晨,托里亚或许已经睡下了?叶槭流终于意识到自己肯定是醉了,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在想什么——如果没有外力推动,托里亚是万不会往“自己的养子对自己抱有别样心思”这方面去想的。他的道德感很高,这种事对他来说太出格了。但这并不代表叶槭流就完全没戏,尽管他有太多劣势,但他只要有一点就够了:托里亚总是会对他心软。准确来说,托里亚是会对孩子心软,而叶槭流恰好是最特殊的那个孩子。
叶槭流当然有把马德兰的纠结看在眼里,更甚者,他欣喜于他的迟疑。他成功地让马德兰脱离“父亲对孩子”的视角去审视“叶槭流”这个人。高风险换来了高回报,叶槭流从不是一个赌徒,但如果这是一场必然的胜局,又何妨冒点风险呢?
手机铃声响得猝不及防。叶槭流拿出手机,在看清备注的那一刻挑起了眉,翘着唇角示意友人们安静。早知某人有心上人的三个损友怎么会看不懂他此刻的表情,八卦之意写了满脸,倒是很配合地噤了声。
加西亚趁机往阿维兰衣领里塞了一把雪,眼睁睁看着他面容扭曲起来。
叶槭流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一瓶啤酒。电话接通,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最终是叶槭流先开口了,他放下空荡荡的玻璃酒瓶,慢吞吞地说:“圣诞快乐,托里亚。”
马德兰没说话,叶槭流就继续往下说,说的乱七八糟,零零碎碎:“我们之前从没分开过这么久,是不是?我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因为……你看,我早知道你会打电话来,因为你也离不开我的,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孩子……当然也有这方面原因,但更多是因为你爱我——像情人那样爱我,而我也爱你。你干嘛逃避呢,托里亚?”
呼吸声藏在风雪之中。电话那边终于传来略微失真的声音:“你喝酒了。”
青年闷闷地笑。唉,他总有能力把疑问句说成肯定句,叶槭流猜就是因为这个,那些不了解他的下属才那么怕他。他不置可否,对千里之外的养父哼出一声轻佻的鼻音,“嗯哼?没错,我喝酒了。你要来逮捕我吗,托里亚警官?”
马德兰终于叹了口气。“你明天会在你们校门口看到我。另外……”他顿了顿,做了个深呼吸,似乎在做心理建设。叶槭流一点也不急,指尖点着皇冠盖,抛硬币似的抛起那枚小玩意儿,等待他的下文。
“……另外,是的,我爱你。像你说的那样爱你。”
他等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suary:伦敦之夜后,索尔·马德兰“卸下了一些职务”,这让他久违的拥有了一个漫长的假期。
索尔·马德兰在晨光中醒来。
眼前是熟悉的纯白的天花板。他昨晚似乎忘记要拉好窗帘,光线有些刺眼了。窗外传来雀鸟清脆的啼鸣,干净被褥的味道驱散梦中的血腥。
托里亚晃了晃神。在伦敦之夜后,他们被迫卸下了一部分职务,现在正在柏林……若讲好听点,是在“享受假期”,若往直白了说,就是“赋闲在家”。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出问题,托里亚深受其害:自那以后他开始整宿整宿地做噩梦,时常伴有幻视与幻听,连累着索尔也睡不好觉——他们毕竟是同一个人,上浮的人格总归会对另一个人格造成些影响。些微怪异感从心中升起,托里亚想要抓住那一丝违和,却被它悄然溜走了。
你又做噩梦了?索尔问他。托里亚对着镜子轻轻点头,将凉水扑到脸上。
说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他已经习惯了。
托里亚对着镜子系好领带,捋平几条折痕,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其实没必要这样认真。他在休假呢,最近都不用去裁决局。他只是习惯了,习惯于将自己装扮得一丝不苟,甚至常被人当作是个老派的绅士。他看见镜中人铁灰色眼眸中闪过无奈的疲惫的笑意,随后解下衬衣上的臂带,却在手指搭上领带时迟疑了。你要解开它吗?索尔又问。古怪的违和感浓郁了几分,他低头看向掌心,看向被漆黑皮革手套包裹的掌心。
不,托里亚说,就这样吧。
索尔沉默下来。他从洗漱间走向客厅,一切的一切都像他在■■工作时那样:厨房的门正开着,其中空无一人;金发与黑发的年轻人在沙发上挨挨挤挤,悄声说着恋人间的蜜语;身形高挑的女人靠在阳台栏杆边,指间夹着香烟,似乎正向下望着,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她将脸转向他。微笑着的男装丽人对他吐出一口淡白的烟雾,眼中空无一物。托里亚感到喉咙发干,不、不止喉咙,他的思维也在发干。千万枚维持运作的零件突然生锈,千万种声音堵在口中,冰冷的液体顺着脖颈流淌而下。他分不清那是刚才未擦干的水珠或是冷汗。他想叫出她的名字。
凝固的蜡堵塞他的气管和食道。膝盖砸在地板上,他全身震颤,弓起身子呕吐,呕吐出混着蜡白碎末的深红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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