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娘既已嫁入王府,那便是王爷的人,你自然是他的儿子,不容质疑!”江年安眉宇间泛上一抹戾气,冷声道:“嫁入王府并非我娘的主意,从头到尾,我也没说过要认楚矜,请恕孩儿不孝,此事万不能屈从。”“外祖父若是可怜楚矜,不妨寻几个合适的人,送入京城,叫他认作义子,整日里都有人围着他迭声叫爹,岂不各人称愿?”说罢,行礼后拉着明月离开了。留下外祖父气得两眼睁睁(y)(h),却又无可奈何。年安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倔强,认定的事不会更改。这一点倒是像他娘亲,意儿也是如此,若不然也不会忤逆他们,跟一个油嘴滑舌的轻浮之人私奔。他带着气回到房里,外祖母见了,得知他定是又在安儿面前碰了钉子,所为之事又大抵与王爷有关。宽慰了一会子,见他仍固执己见,外祖母便冷笑一声:“有些话我原不想说,只是你如今都一把年纪快入土的人了,又何必总执着于礼法规矩?我倒觉得安儿说得不错,王爷从未尽过半点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到头来凭什么要安儿对他孝敬尊重?这未免也想得太美了些!”“要是搁我身上,我还要烧香拜佛,以谢老天爷开眼呢!”“你!”外祖父捂着胸口直喘气,半晌方无奈道,“他们这些小的,一个个的,我原不知是像谁,如今看,都是随了你的臭脾气。”外祖母笑问:“怎么,你如今后悔了?”外祖父也笑:“后悔莫及啊。”明月浑然不知这边的插曲,在被江年安拉走之后,她满面忐忑,“你这样跟外祖父说话,将他给气成这样,万一出个什么好歹……”“姐姐放心,外祖父身体好着呢,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明月微微放下心,“话虽如此,你也不应这样与他犟嘴。”江年安给她剥了颗糖炒栗子,笑道:“姐姐有所不知,这事在我心中藏了许久,正好趁着今日的机会说开,也好叫外祖父知道我的想法。若不然有楚矜一日,他那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的,外祖父便会叫我以儿子的身份前去孝敬,那多烦人。”“索性撕破脸,以后他是好是歹,都与我无关。”“怪不得,我还在你平日里对外祖父很是尊敬,怎么今日这么大火气。”江年安笑着凑近她明月,“怎么,姐姐方才被我吓到了?”明月推了一把他的脸,抿唇轻笑:“吓到倒不至于,就是有些意外。”两人说笑了一回,听到外面有婆子来传,到上房去用晚膳。江年安道:“待会儿我少奶奶出去一趟,我们今儿不去吃了。”婆子应了声,自去回话。
明月碰了碰江年安的手肘,眼神询问,你是在与外祖父置气?江年安摇了摇头,“非也,只是想与姐姐一道出去逛逛夜市罢了。”两人更衣携手上了马车,直奔城中最繁华热闹之处。灯节虽过,大街小巷仍张灯结彩,挂着各色灯笼,鱼龙灯悬于桥畔,在夜色中徐徐舞动,仿若游鱼浮动于半空。近日天气和暖,夜里也不甚寒冷,暗香缕缕,隐约可嗅见几分春意。市集上摆满了小摊,卖小玩意儿与各色吃食点心,明月一路逛来,眼睛都有些花了。近来在江府吃得都是些精细食物,二老觉得外面的食物不够干净,不喜他们在外面吃饭,因此明月已经许久未曾吃过现炸的臭豆腐了。离了老远,她便嗅到一阵浓郁的香气,循着香味一路走来,来到桥头下的一处摊子。正宗油炸臭豆腐,臭香千里。幌子上的字叫人忍俊不禁。前面排了不少食客,明月拉着江年安等了一会儿,等排到摊位前,见摊主熟练地将豆腐滑入油锅,滋滋炸了片刻后,捞出放在油纸上,黄灿灿的豆腐块上撒了些辣椒粉,闻着喷香。明月小心地拿签子插起,咬了一口,好吃得眯起了眼。江年安忍不住笑,“有这么好吃么姐姐?”“嗯嗯!”明月连连点头,插起一块递到他唇边,“小心烫。”江年安吃了,故意道:“确实还不错,不过与我吃过的另一种东西相比,还差得远了。”“什么?”江年安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明月登时红了耳根,嗔了他一眼,朝别的摊位走去。前者笑着跟上。在吃了许多小吃后,明月满足不已,与江年安手牵手在河边散步。柳树上挂着零星灯盏,远远地望去,仿佛是树上结了一颗颗闪光的果实。孩童们提灯追逐打闹,笑声落在水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明月望着天上闪烁的星子,笑道:“这里的星星没有山里的好看。”江年安凝着她的侧脸,“待天气再暖和些,咱们便回去,姐姐若是喜欢,咱们留下长居也未尝不可。”明月却摇了摇头,“天地宽阔,我还有许多地方不曾去过,眼下便说长居有些为时过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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