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闭了闭眼,说好。
他仅剩的自尊不允许他在对方面前变得歇斯底里。
直到那次剧本来临为止,他们都未再就这事谈过一句话。
新生的开拓者似乎对那逃避过去逃避罪孽的怨敌格外青睐。青年带着锋芒的眼角在对方面前乖巧地收敛起来,化为一个柔软的笑。远远看到此幕的刃心口一堵,又自嘲般地想这与我何干。他反射性握紧了手中的剑,被卡芙卡提醒:“现在还不行哦,阿刃。”
既定的剧本不该被在此影响。躁动的情绪被言灵之力压制,重返木然。刃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将无名客一众甩在身后。
——在将支离剑刺入那怨敌的胸口,逼其显露真身时,刃并未感受到多少快意。
或许因为这只出于剧本的安排,命运的奴隶不允许他做出进一步行动。被魔阴驱使的身躯在言灵控制下做得恰好未超过一分,内心却是一片茫然空虚。
余光扫到丹枫与列车一行人汇合,最终在看到灰发青年的表情前收回了目光。
依据剧本,刃再一次与现在的穹相见。现今的小孩对他抱有的印象大致只是纠缠他友人不放的神秘敌人,刃能从对方朝向自己的眼神中明显看到警惕。像是警戒宝物受到外界伤害而竖起毛发的小浣熊。刃觉得这正好。他说,我不认识你,这对你也是好事。
可永远对未知抱有好奇试图刨根问底的小孩没能让彼此的关系只保持在不算面生的陌生人。他又一次跨越界限,毫不在意地接近了刃。刃心底涌上些细密的怨怼来,他厌倦了重蹈覆辙,也厌倦了穹对他抱有好奇心而接近,又轻易失了兴趣离去。
“你为何总要如此?放过我吧。”
嘶哑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很没距离感的青年愣住了,刃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受伤,看到了对于自己突然这副态度的不解。他的心口又开始痛起来,像是被紧紧攥住。
——为什么,为什么让你知晓这种感情的不是我呢。我想要的东西,那人总能轻易得到,无论何时我就是不如那人是么?即便是我与你更早相遇,你的心最终也只会朝向他。那人轻易便将过去与罪孽甩在身后,又将我仅剩的事物也轻易夺走。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丹枫能得到一切?就连那点他瞧不上的东西也终究不会属于我!
怨恨与痛楚冲上心头,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紧紧掐住了穹的脖子。青年在刃手下不断挣扎,蹬打踢踹的动作落在他身上,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是不断加重手上的力度,不知何时穹却停了动作,那对金瞳怔怔地望向自己,刃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痛苦不堪的倒影。
刃反射性地放开手,把青年丢到一边,颓唐地蜷缩起来试图压下仍旧凶猛的破坏冲动。青年靠在墙边咳嗽个不停,却仍挣扎着向他提问。他说,你在哭吗?
哭?刃不解,像是听到了与他距离最远的词汇。直到摸到自己有些湿润的脸庞,才察觉那似乎的确是投向他的问句。
此刻一切被刃压在心底的感情像是决了堤的洪水般一气爆发。他蜷缩成一团,发出类似于受伤野兽的嘶吼,又或是痛苦的悲鸣。那熟悉的体温不知不觉间敷在他身上,在他耳边不知所措地为不属于对方的过错而道歉。开拓者说,对不起。
那一瞬,少年因见到了极美的事物而不自觉屏住呼吸。
那人身着白无垢,本该象征纯洁神圣的白色衣物却处处溅了血,与那墨色长发与浸透了血的红瞳极为映衬。虚幻而美丽的身影似乎下一秒便要消失在这密林深处,察觉到穹的注视便也将目光定定地投在他身上。被那红瞳看着,穹感觉自己有些动不了,即便如此也不想与之就此作别,勉强动起发干的声带:“……你的名字是?”
那人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翻涌了一瞬,薄唇轻启:“刃。”
那声音嘶哑低沉,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而穹却不可思议地并不觉得违和,反而觉得本该如此。他怔了一瞬,这才想起自己先问了对方的名字却未自报姓名有些太不礼貌而手慌脚乱:“你、你好!我叫穹!抱歉突然打扰,因为你很漂亮……”比划着比划着整张脸变成了番茄。
小孩手足无措。名为刃的男人瞳孔微微张大,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很意外。随即便勾起嘴角发出一声哼笑,若被村里乡亲看到恐怕会恐惧地指着他称其为鬼魅,而穹只觉得刃对自己笑了,是友善接纳的证明。初生牛犊不怕虎,仅剩的恐惧这下也烟消云散,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贴到刃身边,牵住了他的手。刃的手有些冰冷,穹觉得可能是对方身处这片密林时间久了着了凉,暗暗决定要用自己的手去温暖便握得更紧了,对方也虚虚回握的感触让他喜悦,而却丝毫未怀疑身着白无垢的新娘夜里出现在鲜有人踏足的密林所求为何。
不知为何,一同在密林中散步的路上穹兴奋地跟刃讲了许多。关于他的家人、朋友,以及学校里遇见的趣事……刃只是听他讲,不时点点头或是回他一个“嗯”。明明没有成形的回应,却莫名让穹感觉像是在对接受容纳自己一切的树洞倾诉般安心。
不知不觉间天边开始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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