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在理。
一旁的瑶千山明白,纵使这人真起了杀意亦不稀奇,横竖不过左右两边下注。受他们警告,透露那妖怪的情况,为他们引路是真,到了最后关头,想保她那情人,想要反水应当也是真。
说起来,那妖怪的本事确实匪夷所思,受他胁迫的普通人有所保留实属正常。早些他们脱离幻境之后,一群人在那荒郊野岭醒来,其中有来赶“大台”的普通百姓,还有如他们一般的修仙人士,正是被诱捕入戏的散修。
其中一人已经尽数化了,只余血衣一件兼肉碎少许,完全保留了戏中惨死时的情状。可见所谓的“幻术”并非仅仅作用于识海,其实是连他们的肉身也一并操控了。
还有一点阿兰或许并不知道,那个妖怪最后还是跑了,在瞎了一只眼后。
能在荒祸使座下二司联手之下全身而退,纵使是六邪九妖之一,能有这般本事,亦是罕见。
凤鸣儿显然也想到了阿兰可能被迫。虽然她的消息来得有些晚。
从幻境中醒来后,几人一同匆匆善后,瑶千山与她简略确认了彼此身份后,就大致说明了他们其实在追查一个古怪的雕像,疑似六邪之一留下的,而他们最后追到了阿兰这里,半是说服、半是胁迫她与自己一同行动。
可纵使知道阿兰大概是有苦衷,凤鸣儿还是面色沉沉。
她对阿兰说:“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我们这些修道之人,就算你要配合那妖怪对我们下手也算正常——我也不在乎。但你大约明白,我问的不是这个。”
闻言,阿兰垂眸笑了笑,并不否认:“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世道谁不想活久点呢?司羿那故事你也看完了,难道是只许仙家拿凡人炼丹,反过来换作仙家入药就不行了?我们不过是做了与司羿差不多的事罢了。”
凤鸣儿皱眉,不理她诡辩:“我只问你,为何最后对我师妹出手?你可知她到现在都未有醒来?莫要说你认错了人,我知道你不会。”
她问的时候紧紧盯着阿兰,没有错过她原本翘起的唇角又慢慢抿紧。
阿兰觉出对面少女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锐得好似刀一般,像是要把她生生剖开。
她其实也不是很在乎。
但是这位也确实问到她了,为什么要对那个女孩出手呢?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的。
阿兰眸光微闪,有些出神。
虽然早已有了决意,但其实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第一面,她就知道,自己并不讨厌她,甚至很是喜欢的。
好看、聪慧、嘴甜,半点修仙之人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无,也不爱将仙家之事挂在嘴上,就连小茶回家,有时也总爱拿着仙山见闻炫耀。
可洛水不是。
也许一见投缘不外如是。若是能继续处下去,应当会是一段很好的师徒之缘,亲友之谊——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她也确实是想放过她的。纵使那妖怪逼着她要做出选择——到底是选择那完满的结局,杀了余下八个修仙之人,与真正的“姮娥”一起,还是同过去的结局一般,放弃比翼双飞的可能,杀了真正的“姮娥”,保下旁人的性命。
且凤鸣儿有一点没说错,她没有、也不会认错人。确实只是选择问题,不存在误伤的可能。
她自认识了王琅之后,得以修习“点睛”的心法,自有一番识人辨物的心得,那戏中伪装于她并无用处,而那妖怪也是知道的。
——只是选择的问题。
她一辈子都是凡人,难得有了一次机会,以精血为引,临时得了一身可匹仙家的修为,只要祭了他们,这身修为便当真是她的了,永永远远。延年续命不在话下,当然,也能保下王琅。
——这诱惑不可谓不大。
可人心是何等奇怪之物。
虽然她对那仙凡修道资质之别多有怨愤,可真到了抉择的时候,却还是没那么从容。
她以为自己想开了,却到底还是心软。
而王琅是了解她的。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多,亦不算太久,却自有一番心有灵犀。正如她其实一眼瞧出了他到底是哪个,他亦一眼就认出了她,从她的行动中知晓了她的犹豫:
若是自保,便是两人今后满身罪孽,相互扶持着活下去,友朋不在,累极家人,如何能算是圆满?
若是放弃,她的妹妹前途可存,她的朋友性命亦在,还有他的弟弟其实从未真正参与过他做的那些事,带着他们这些年积攒的一点财物,也能求个全身而退——如此结局,其实反倒更让人放心。
他们都是将死之人,说是想要改命,却终非修仙之人,实在难得完满结局。王琅这般模样便是前车之鉴,如今轮到她来选择,两厢对比,这抉择说难,却也不是太难罢。
他知她心意,怕她为难,便先行出手袭击洛水,逼她做了选择。只要他先出手作出伤人姿态,她再以箭矢后发而至回护友人,既可与他撇清关系,也可让他偿了曾经的罪业。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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