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这半个月里竟养出些许光泽,不似初见干枯,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白发也不突兀,倒像细雪扑肩,衬得整个人正如一株立于暮天霜雪间的苍劲瘦竹。你心中高兴之余又隐约觉得似有哪里不妥,楚相玉武功尽废,身体状况远不及常人,即便休养得当,这一头灰发,又如何在半月时光里重焕生机呢?
也许是阮二哥着手成春吧你定定神,勒令自己不要再想这些让人不安的念头,把注意力重又转到楚相玉发上。
“前辈想把头发梳成什么样子?”你问,“全部束起来吗?”
“不必,”楚相玉微笑道,“我不习惯束发,何况在牢中这么多年,日日夜夜以发披面,若将头发全部梳起,感觉像没了遮掩似的,倒不自在。”
不习惯束发么
不习惯束发的人,你还认识一个。
怀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你将楚相玉全部头发拢在手里梳顺,分出两股,用一根木簪简单挽在脑后,其余发丝依旧自然垂下。你细细打量楚相玉,渴望从与他相识的这一面惊鸿中将他前几十年的人生窥探一二,又希望在他身上看见月牙儿的影子。
你像一个无耻的窃贼,窃取不属于你该知道的经历,又将这份经历背后含着血的苦难抹去,嵌入另一个在你心头镌刻的身影。
月牙儿、月牙儿
你心里漫上密密匝匝的痛,一年,你只有不到一年的时光了,也不知你和无情有没有相伴到老的那天。
若你蛊毒无解,本就只有一年之期同无情相守;若你解了蛊毒,无情一身伤病,又能陪你倒几时?何况江湖之人往来于刀光剑影之中,善始令终者少有人见,横死异乡却屡见不鲜;如今朝廷日薄虞渊,内有奸佞结党乱政,外有异族群狼环伺,若有朝一日大厦将倾,王朝翻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楚相玉察觉到你心绪不宁,微微偏过头:“累了?”
他俊逸却刻上风霜的脸上很明显露出关切之意,你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有心事?”
“没也不算吧,只是”你欲言又止,几番思量,“不是心事前辈,你的头发绾好了。”
“好,多谢你。”楚相玉微笑抬手,似乎是想摸摸你的头,你忙将脑袋低下,让他不用抬高手臂就能触到你的发顶。
楚相玉的手落到你额角,冰冰凉凉像冷玉一般,你为这远低于常人的温度激得一颤。
“前辈手好凉。”你将楚相玉一双手拢在怀里,他的手像一块千年寒冰,怎么都捂不热。你将他的手捧在唇边哈气,顺着他手上虬结在一起的经络一点点按揉舒展,楚相玉只当你少年心思喜欢与人亲近,却不知你心里对他始终抱着别样想法。
几日间你与楚相玉几乎形影不离,某日戚大哥却突然将你叫出营帐。
“见兄弟你与大统领声气相投,我心里实在高兴。大统领他”戚少商欲言又止,“你多陪陪大统领吧。”
你似有所感,还想再问,戚少商却不再多言。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你回头看向楚相玉营帐,忽觉那黑漆漆的帐帘仿若一张巨口,要将身在其中的楚相玉完全吞噬。
再进帐内时楚相玉背着双手站在窗边不知道想些什么,见你进来招招手唤你:“孩子,过来。”
你走过去,楚相玉一双瘦手搭在你眉间鬓上:“你的眉眼,真像你娘。”
你大着胆子将楚相玉双手拢住,他一愣,微微用力想将手抽出,见你没有松手,也就由你去了。
“楚前辈,我”你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将楚相玉的手拉到唇边,你偏过头亲吻他的手指,将他嶙峋的指节、皲皱的皮肤含在口中舔弄。
“?!”楚相玉一惊,挥手将你推开:“不要胡闹。”
“前辈,我没有胡闹。”你上前一步,握住楚相玉手腕将他完全锢在自己身前,“前辈曾为我诊脉,既知我困于蛊毒之患,又岂会不知流光于我,不过一年之期?若只这一年我也不能从心而行,岂非太过可悲?前辈风雨遍历,必知江湖中人,漂泊一生,所求不过‘随心’二字。若心愿得偿,叫我立时殒命我也愿意;若心愿难偿,枉我偷生二十余载,竟不如一日蜉蝣,朝生暮死,好歹自如。”
楚相玉用力将腕子自你手中抽出,他不敢看你,你直白话语已听得他心惊,你赤诚眼神中流露的一片热忱更让他惊慌,你年轻生命中蕴含的炽热情感像一蓬火,快要将他残存的枯朽血肉燃尽。
楚相玉躲闪一样低头理了理襟口,才缓缓开口:“我已是风烛残年,不过苟且偷生,而你年华正好,不应同我纠缠,空耗光阴。”
你急切道:“前辈与我相伴这些时日,该知晓我此言出自肺腑。”
“你说你只有一年时光,一年,一年,”楚相玉摇头苦笑,“尺璧寸阴,又如何在我身上迁延?”
“我只问前辈一句,”你又一次握住楚相玉的手,将之按在你心口,“前辈对我,是否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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